第92章 顾画娘

大宛关内黄沙漫天，街巷中，骑兵如风般疾驰而过，“哒哒哒哒~！”马蹄声震天欲裂。

身披铠甲的战士们面色凝重，手握长枪，目光巡视在这狭窄的街巷道。

停到两路旁的行人皆不敢大声喧哗。

唯有行商小厮打扮的王武，混在其中嘀咕着：“这进城，一刻钟时间都没到呢，怎么就连续遇见好几拨官兵……”

“呵，各位爷！一看你们脸这白净样！第一次进这儿吧？”

王武身边凑过来一人，几乎就要撞上，他仓皇停下，先是致歉后，将蒙面的黄布摘下，露出讨好的笑容：

“小的黄阿土，是来兴客栈的店小二！”

“几位大爷！请跟小的来这儿！小的保证！给各位大爷安排咱来兴客栈里几间最舒适的房间，价格公道，绝对能让各位满意......”

说话间，又有好几位店小二打扮，凑上前，拍着胸口的木板，向他们做出各种优惠价格的承诺。

王武应接不暇，感觉这群人莫名太殷勤了点儿。

“耶？我的记忆里，好像也有过这一段，以前我好像就坐在一个铁皮子的车内，到一处旅游景点后……”

所有人闻声看去，神情愣住，他们从没有见过长相如此好看的女人。

“咳，你就不用再说了。”

吕通司轻咳，在路上，他就曾几次劝过，让卓青怡不要将她脑子里时不时冒出来的那些前世记忆说出来，让人惦记上，但她听话归听话。

但奈何这性子马虎，总是左耳朵进右耳出的。

吕通司让王武驱散其他人，独独留下这讲好话的黄阿土，而其一喜，就要带着吕通司，前去他的客栈歇脚。

“不用，我们有好友在大宛里，你对这里不是熟么，带我们去就行。”

黄阿土的面上一苦，正想说什么，但接到吕通司随手给出的一串钱币，双眼一亮，点头哈腰走在最前面。

“行啊！大爷们出手阔绰，小的哪能怠慢！”

他把胸口的木板藏在衣服里，整个人正面看鼓鼓囊囊的，按他的说法，将东西藏起来，就没人向掌柜的告密，自己怠工了。

“看这耍小聪明劲儿……倒像是我们两月前见过的那货郎袁小六。”

吕通司不知怎的，记起他来，指黄阿土，对其他人笑着道。

卓青怡点头，她倒是没吕通司这般心情，叹气道：“只是不知道，小巧儿现在过得如何了，早知道离开前，教她写字的……”

“这样，也能时不时写信给我们啊。”

胡水生抱着孩子，在后面哄弄，他抬起头，呆呆道：“可，可是，巧儿好像不知道，我们来这了啊……”

“哈哈哈！听听！看来咱队伍里马上最傻的，就不是胡傻子了！”

吕通司的放肆笑声，这羞红卓青怡的脸。

在她追到前面，就要拳打吕通司的时候，吕通司却抬手，止住了她，目光看向黄沙遮掩下的一处摊贩。

卓青怡顺着看去。

摊位上，各色宣纸铺展，即便黄沙呛鼻，依旧有笔墨香气，弥漫其间。

一位女画师静坐在一张白布前，素白布裙随风微扬，脚边是各种作画颜料，让人留意的是，她的双眼被绢巾紧紧蒙住。

“……你看上她了？”

不知怎的，卓青怡有些酸溜溜的，她想起自己的城主爹爹，在娘死后，又娶上好几个妾室。

吕通司瞥她一眼，走过去：“别胡说，人家的年龄，可比我们大不少。”

卓青怡跟上，到近前一看，确实。

从远处的视角，加上弥漫的尘，只觉得与他们年纪差不大多，细看下，她头上几处发丝尽白，保养虽好的面容下遮掩不住的皱纹。

对方显然感受到有人来了，头朝着这边转动，没有出声。

“这，能画画啊？”老张头伸出手，对着她的眼睛处挥挥，被卓青怡瞪眼，拍掉他弄怪的手。

她更惊奇的是女画师的脚下颜料，俯下身一一看过去：

“这些彩墨，好几个都是难得一见的用料！”

“这来自天方国的番硵砂，还有这个，是渤泥国的紫矿胭脂石吧！？就连我小时候都没有过呢！”

她说出的这些国家名，几人听都没有听过。

料想也不过是夹在雍国，冀国还有葛国之中的几方小国。

吕通司则有些冒昧，未经过允许下，翻动她小摊位上的几十张已经完成的画布，大部分是景画，从成画来看，画技极高。

直到翻到最底下几张，他的手一顿。

吕通司看女画师，神情变得古怪。

默默重新将这些画归到原处。

他坐到女画师的面前，看她片刻，饶有兴致道：“能画景画，人像可否？”

“呵！这位爷！这您可放下心，顾娘子的画，要说在我们大宛城里，排第二，没有人敢排第一！”黄阿土竖起大拇指，拍胸脯替她保证。

能看得出来，顾画娘人缘不错。

不仅黄阿土，就连路过的行人，见到有人出现在她的摊贩上，跟着夸赞几句。

“姓顾啊……”

吕通司眼神闪动，将黄阿土叫到近前，“这样吧，你先带我的人，去我说的那人家，我这边忙完就过去。”

黄阿土连连点头。

王武想留下，但也被喊去，毕竟他经过这段时间沉淀，已经很靠谱。

卓青怡没想到自己会被吕通司要求留下，不自在地道：“难道，你是想给我画一张？”

吕通司古怪看她，这眼神瞬间让卓青怡明白自己又会错意了。

“顾娘子，你要怎么给人画像？”吕通司问。

“是哪一位？”当确定对方真的要自己作画时，顾画娘第一次开口，她的声音很淡漠。

示意自己要给人作画的话，是要摸脸的。

吕通司道：“那就给咱这大小姐摸一个，先来一张吧。”

卓青怡奇怪看他，心底暗道，这不是刚说，不是给自己画的吗……

她看着顾画娘的手逼近，下意识向后稍移，后强忍住对方的手不断在脸上抚摸，很快她发现自己有些矫情。

对方的动作很轻，甚至抚在脸上，很舒服。

很快，顾画娘的手放回，抓起豪笔，欲作画：“小娘子好俊的相貌，官家好福气。”

卓青怡瞪圆了眼睛，“你说什么呢！！”

“你知道我曾做过官吏？”吕通司却在意这话的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