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不要看”

远边的黄昏泛着橘黄的边染上灰白的天,额间拂过轻柔的风,发丝扬起,雾蒙的眼眶被微风轻轻划过,晶莹的泪珠随之掉落。地上枯黄的落叶被吹来的风卷起又落下,橘黄的天逐渐迸射出火红的光。

双脚大步跨进出租屋大门,乐怡双手将书包抱在怀里,跌跌撞撞爬上楼层,越过楼梯间正在嬉笑打闹的小孩,小孩砸在墙壁上的皮球反弹又砸在了她的背上,发软的腿脚伴着惯性整个人就跪趴在了粗糙的水泥楼梯上,玩闹的小孩吓得跑下了楼。

乐怡不敢浪费任何时间,忍着渗血的膝盖发出的疼痛,破皮的手掌撑着楼梯面起身,二楼,三楼,快到了。

底层的楼层光线几乎被周围高大的楼房所遮挡,此刻四楼的走廊几乎是一片黑暗,黑暗中的一丝光亮竟然可笑的来自不远处的404。

灯丝将要被烧尽,白炽灯此刻正在展示它最后的光亮,飞虫绕着光晕飞,一不小心碰撞上灯泡就会发出‘呲呲’声。

‘回家吧静怡,我们回家吧。’

无形的恐惧充斥着静谧的走廊,乐怡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心脏跳动的声响在颅内放大。此刻颤抖的双手敲响了掉漆的木门,铁门的哐当声顶替心脏的跳动声占据大脑。

一下,一下,一下又一下。

为什么不开门,为什么不开门啊!开门啊开门!

愤怒的心跳声占据上风,乐怡将右耳贴在冰冷的木门上,右耳瞬间变得麻木僵直。

少女的呜咽被扼杀于木门之内,恶魔兴奋的吼叫就连厚重的木门也抵挡不住。

‘对,对报警,先报警。’

警察还需一段时间才来,她等不了,焦急万分的心占据上头。

满是冷汗的双手拉开背包,取出里头更为坚硬冰冷的利器。书包被遗弃掉在水泥地上,她双手死死握住刀柄,往门把那狠狠砍去,巨大的冲击力震得乐怡整条手臂发麻。

过大的响声引来了同楼层邻居的谩骂,也仅有谩骂,只要他们打开出租屋的大门,就可以看见一个右手拿着剁肉刀的高中女学生像个疯子一样面部狰狞死盯着手里的刀,仿佛下一秒锋利的刀口又将向404的大门砍去。

但恶魔最终也因为这难以忽视的声响停止了暴行,木门从里头打开,发出刺耳难听的吱呀声,乐怡双手紧握着刀柄,双手背到身后,利器被藏到了身后。

“乐怡,你姐姐已经到了,怎么迟到了你,快进来吧。”恶魔兴奋上下打量着瘦弱的少女,油腻的视线似要粘在少女的身上。

啊,因为兴奋连最基本的装模做样都忘记了吗。

不知是否是因为太过兴奋,他早已将开门的动机抛掷脑后,滚烫的手掌摸上少女冰冷的脸颊,弱小的动物遇到未知的危险时总是不可控的抖动。

可正是这种少女似乎就要破碎的无助感,令张武内心的欲望愈加强烈,手掌下是因恐惧而颤抖的肌肤,张武心中因此带起了一阵别样的酥麻感。

“怎么哭了,和爸爸吵架了吗,你们姐妹俩怎么今天一见到我就哭。进来吧。”

少女害怕得全身发软,险些握不住背后的刀柄。

“老,老师,你先进去吧,我,我赶过来太急了,书好像掉在楼下,捡下,我。”

明明是十分蹩脚的理由张武一眼就能洞穿,可是会挣扎的猎物总比乖巧听话的更能激起猎人狩猎的激情。

自认为“猎人”的张武看着双手背后拘谨站立的少女几秒,看到她因为自己的凝视而紧张到留下的冷汗,控制不住笑出了声。

“好,去拿吧,我和你姐姐等你回来就开始补习。”

乐怡压着内心狂跳不止的心,以尽量平稳的语调说:“能让姐姐陪我去吗,楼下有狗。”

“小狗不咬人的,要不老师陪你去吧。”

“不麻烦老师了,不咬人,我就不怕了。老师你先进去休息会,我马上来。”

等看到老师进入房门,乐怡假装向外走了几步发出急促的脚步声后又蹑手蹑脚走进出租屋进到了里屋,里头的景象令乐怡喘不过气来,屋内的空气带着散不尽的铁锈味。

洁白的长裙被撕得残破,像是在进行着邪恶的献祭仪式一般,满身是伤痕的孪生姐姐双腿无力地垂落在长桌的边缘,被随意摆放在餐桌上,碗筷、桌布,散落一地。似是有所感应,少女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透过男人的庞大的身躯,看到自己最亲密的亲人,瞳孔微缩,泪水顺着眼角滑落,刺激着少女红肿的脸颊,许是哭得太久了,双眼早已肿胀起来了。

‘不要看。’静怡张着的口发出一阵气音,无声说着。

就像是每次父母吵架,姐姐捂住了妹妹的双耳,看着妹妹害怕的泪水,‘不要看。’

“为什么迟到啊?为什么迟到?”

“老师最不喜欢的就是迟到的学生了!”

“妹妹应该要来了吧,你说她会不会逃走啦。”

“你说如果你和大人说,啊,他们是会相信我这个好老师呢,还是你们这两个偷家里钱的小偷啊?”

“你爸爸是不是说过,你们要尊重我,不要为了不想补习污蔑老师啊?”

“要不要尊重老师?”

“要不要尊重老师?”

少女双眼无神看着头顶绕着吊灯转的飞虫,僵硬的腮部,剧烈的疼痛,无法闭合的上下颌骨。

张武知道他得不到女孩的回应。

“为什么不回答老师啊?不乖的学生就应该收到惩罚。”

抽出腰间的皮带,一道道划破空气,红痕落在女孩的身上,嘎吱转动的风扇试图掩盖男人的罪行,女孩发出痛苦的呜咽声。

“我要杀了你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少女的利器向男人挥去,砍向了男人的右臂间,刀卡在张武的右臂上一时拔不出来,手里没有了武器,慌张的情绪升起。

男人发出病态的笑声,神色癫狂,暴怒血红的双眼盯着因脱力而跪倒在地上的少女。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张武抽出卡在右臂上的利器,剧烈的疼痛让他痛苦的叫喊,泛白的嘴唇大张喘气,面向乐怡时却又装出一副仁师样,现在又记起装模做样了。

“为什么不尊重老师呢?”

“要尊重老师知道吗?”

“但你是老师最爱的学生啊”

“不会的话,老师教你。”

男人左手举起利器准备向地上的女孩砍去,温热的液体喷射而出,张武伸着发抖的手摸向了疼痛的脖颈,一把剪刀横在那,而后就是如一滩肉泥一般倒地不起,两只通红的眼直勾勾地盯着出租屋虚掩着的房门。

姐姐在同一瞬间跪爬在地上,脱臼闭不上的嘴发出绝望的呜咽声,她四肢并用爬向前方的妹妹,将妹妹的还温热的脸颊贴向自己的额头,看着一旁妹妹的身体无助地颤抖。

“啊,啊,啊啊啊啊啊......”她用尽身体里仅存的最后一份力大声喊叫,发出了生命中留在世界上最后的悲鸣。

警察来了,闭门不出的邻居终于打开了家门,七嘴八舌地开始对着被警方封锁的现场东问西问,伸着脑袋朝封条内探去。

“造孽啊,这么大的叫喊原来是杀人啦,我还以为谁家打小孩呢。”

“可不是,我以为张老师家那两位又吵架呢。”

警方开始遣散围在狭窄走廊的人群,人群吵杂,大多都在问遣散他们的警察发生了什么,似有不问出个所以然就不离开的趋势。

“人都没了,问了还有什么意义呢?”遣散人群的其中一名警官低声喃语。

走廊里常年都有器械老化散发的铁锈味,只是今天锈迹味冲的人发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