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童年五感

颠簸了大概一上午的时间,带着疲惫和睡意,迷迷糊糊地就从满是集市和人的地方迁移到了另一个时空——一块除了红房子外,都布满了绿地毯的地方。

之所以不确定时间,是因为上车时是刚被父母摇醒的我,看到的太阳正隔着云偷偷地释放着光亮。而到了乡下,太阳就已经在头顶上,用有温度的手抚摸着我的头发了。

总觉得车上或许有什么能让人睡着的魔法,不然为什么一下车,睡意竟全无。这时,只要和在收拾屋子的父母说一声,我便能兴高采烈的奔向邻居的房子。

视觉:

其实多数时候,当我还在车上时,就能看到三五个小伙伴已经在我家门口等候了。一见我便兴奋地跑了过来,追赶着车子,呼喊着我的名字。

有时候晚些出发,回家时旅途的风景主要是马路两边刷刷而过的树木,或者许久出现的一个房屋。蔚蓝的天空,稀稀飘浮的白云总高高的站在前方的天上,如何都追赶不过,除非在有风的时候才能让它有所动摇;而那个发着些许热的橘红色小球似乎不对呼啸的风有所反应,稳稳当当地停留在右手边,一直在陪伴着我。看累的时候,我也总会不断地向开车的母亲提出那些凭空而出的为什么。

走在乡下的小路上,两边长的最多的就是和葵花长得很像的“假菊花”,虽然有些不解,但大家都是这样叫的,还是慢慢地接受了。它有着金黄的花蕊,四周有十来片洁白的花瓣包裹着,一眼望去,首先看到的是亮眼的黄色,慢慢周围的白色也被人所留意。并不是说黄色就要比白色更好看,更重要。如果单是黄色,那么它和别的单色小花无异了。因为有了白色,才让黄色更亮眼,才能让我在许许多多的花儿中对它尤为欢喜。

当时常吹起的风又起时,“假菊花“的对抗精神似乎最强烈,即便它的磨练难度是花儿中最大的,但每次都能化险为夷,这也是我喜欢它的理由。风吹动地上的树叶,让大地换了样貌。树上的树叶也在不断变换着颜色,有趣极了。

听觉:

在整个夏天,除了妈妈的唠叨声,主要就是这四面八方传来的蝉鸣。吱吱吱地响个不停,我们却不感到烦人,反而争先恐后地去靠近它们。

约上几个伙伴,把村子里每家每户的树都跑了个遍,最后再来比赛谁抓的要更多些,就是胜利者,我们谁都乐意成为胜利者,即便没有奖品。

蝉分雌雄,其中叫声最响亮的就是雌蝉,“吱吱吱喳喳...”地叫唤个不停,此时如果将手指放在它的肚子上,它就会被吓得不敢大声喊叫;而雄蝉比较喜欢沉默,任凭我们如何用手指挑弄它,除了拍动它那双翅膀发出的“啪啪...”,半天都不做出其他任何声响,像是被俘虏的英勇将士。

有时候大树听腻了蝉的叫声,便会摇晃着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提示蝉消停一会儿。蝉自然不会得罪给它提供庇护所的老大哥,乖乖地降低了音量。

到了晚上,蝉经过整个白天的叫喊,也显露出疲惫之态。所以晚上就是蛐蛐的天下了,“唧唧唧啾啾啾...”的声音持续大半个晚上,也陪伴我度过了一个又一个童年的夜晚。

嗅觉:

夏季,在我们南方地区,清晨会起一些雾,或者头天晚上下雨,早上起来总会有清新的泥土和植物的味道,弥漫在空气里。吸气时,不可避免地将这淡淡的,湿润的气体放入肺里,令人沁心不已。

偶尔去田里逛的时候,闻到的大多是黏土的气息,偶尔又会夹带着稻禾的味道。可当吹起一阵大风,稻禾的气息会瞬间扑面而来,猛地将鼻子塞满,令人猝不及防,甚至有些要窒息的感觉。

要说印象最深刻的,还是傍晚时刻家家户户头顶上的烟囱,那缓缓升起的白色烟雾,很快就会消散在空气中。风要是凑巧往这边赶,此时就会有呛鼻的事情发生,像是封锁了嘴巴和鼻子。每到了这种时候,都能让我体会到不愉快。并不是这种窒息的感觉带来的,而是这意味着,很快就要停下玩得未尽兴的游戏,母亲的叫喊很快也会响起。那么大伙几个就会遇上“各回各家,各妈找他”的情景。并不是说童年就可以无忧无虑,没有烦恼。在这一刻,我明白了,人应该总会有烦恼,烦恼玩乐的时间能否再长一些,或者是在母亲要关掉电视时的不愉快,烦恼不能把自己喜欢的电视节目看完。我们总会慢慢长大,也总算没有了小时候的烦恼了,却有了新的烦恼。

味觉:

刚好提到吃饭,母亲做的饭菜,好吃不好吃就不予评价了,毕竟已经吃习惯了。不过要说和现在吃的味道区别还是有的,不是说食裁和下的料不一样。同一道菜,记忆中的菜总会带上一些柴火的气息,是感觉不同。就连烧的白开水也是别有一番风味,之前家里用的是井水,喝起来清冽,甘甜。现在也大都接通了自来水,那种味道也只停留在了记忆里。

还有的就是路边的“蜂蜜花”,这并不是它真实的名字,后来我在网上搜寻了很久也没有结果。这种花总开在路边,有大堆扎在一起长,又细化成许多分支,一根分支上长好多个白色小花,扯下来有些长长的,成喇叭状。把“喇叭头”放在嘴里,轻轻一吸,就有淡淡的甜味在口中慢慢散去。和家里高处悬挂着的糖不同,它带给我的感觉是清甜,不腻。

要说最让人感到高兴的就是和大伙烩番薯,基本是一呼百应。首先得去地里“捡上”几个红薯或者每人在家里面贡献几个出来,再去拿锄头凿一个坑,把寻到的泥块叠成塔状。待升起的火苗把泥塔烧得通红,灭掉火种,丢进番薯,敲碎泥块。等上十几分钟,烩番薯的香味飘起,就可以挖出来开吃了。撕开有些焦黑的表皮,露出金黄的番薯肉,这时就会迫不及待地把它送入口中。即便有些烫嘴,但对吃烩番薯富有经验的我们,都深知一个道理——“宁可烫,不可凉”。因为凉了就没有了香气。

触觉:

记忆里乡下的路,总是凹凸不平的,还有数不尽的小石子。想要在上面奔跑,就得接受一脚高,一脚底的变化。如果穿的是拖鞋,就会有些不老实的石子跑进鞋底瞎逛,硌得脚直生疼。如果是雨天,就会有截然不同的感受,脚踩在地上,有些软乎乎的,还会在地上留下深深的脚印,仿佛在告诉大地,这里我来过。下雨天,除了水鞋,大部分人都选择穿拖鞋出门。这样,每踩进一个水坑,再抬起脚,水就会留下一些泥沙在脚里边,让人感到非常不舒服。

太阳的热烈时,想必也不要多说了。皮肤有种被穿透和撕裂的感觉,干巴巴的,让人很不讨喜。但玩耍带来的乐趣也足以将这掩盖,母亲并不满意我对阳光的不抗拒。于是就明令禁止我中午不得出去玩,但我被晒得有些黝黑的皮肤就已经暴露了我的服从性。同样,我的伙伴也是如此。所谓的“不听话的孩子”也就这样产生了。

在旷野中,能清楚感受到大地的呼吸。它抚摸着我的头发,我张开双臂,扑进它的怀抱。它温柔而富有力量,不断给我传来阵阵凉意,让我久久不愿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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