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是去武馆还是来找凌柯诤,安酒做这些事情的前提无疑是为了能够了解墨子和凌柯诤一方之间发生的矛盾,想要知道他们到底在做什么。
了解“祈灵古者”这个念头也只是安酒试图走进这些事情中而撕开的一个口子。
如此说来,即使现在了解了凌柯诤他们要寻找祈灵古者的原因,也好似明白这位祈灵古者究竟是何身份根本不重要,但他也确确实实进到了与墨子、与凌柯诤相牵涉的这一局中。
凌柯诤见安酒在暗自沉思,也没有刻意去打搅他的思绪,仍然是面朝着大家,断断续续地对其他人在行动前需要准备的东西和预先调查清楚的事情进行了更详细的安排。
等安酒从纷扰的思绪中挣脱出来时,凌柯诤的安排也接近尾声。
这次的会议中的话基本上都是从凌柯诤的嘴里说出来的,和安酒以往对他的印象有些冲突,但安酒反过来又觉得这样才是一个“领导人”该有的管理和领导样式。
大家在这次的会议中都很沉默,随着凌柯诤一句——
“大家先按今天的安排进行推进,如果遇到其他问题......有问题先自己解决,可能一时之间也顾不上彼此了......”
在场众人都开始起身往会议室外走去。
赵明瑶本来就站着,干净利落地大步走了出去,直到从楼梯下到一楼才反应过来,开始张望凡的身影——因为是搭凡的顺风车来的,所以还想着让凡送佛送到西,把自己再送回去。
心渊起身后先招呼起了安酒,和安酒两人仅仅交换了个眼神,没有多加言语,两人先快步走了出来。
站在走廊上后,心渊先将安酒拉到了靠角落的地方,侃侃地问道:
“怎么样!小朋友!得到了你想知道的东西吗?现在什么打算,我把你直接送回吗?”
虽然听出心渊对自己没有什么恶意,但安酒还是自动忽略了心渊的前半句,稍显顺从地轻声回应——
“我现在和墨子大人住在一起,直接送我回家吧!”
在听见墨子的一瞬间,心渊的瞳孔一紧,又立马恢复平静,随后就转身去寻停在地下的车子了。
经历了这一天内心的起伏跌宕,安酒多少感到一些心力交瘁,在回到城区的时候已经疲惫得意识涣散了。
心渊只把他送到了楼下,安酒强撑着身体回到了已经只留下他一个人的屋子里,没有再多的力气洗漱,安酒就直接倒在床上,昏睡了过去。
别墅的二楼,出了那间不小的会议室,还有一处连廊露台和休闲的厨房吧台。
嘉裕嘉禾和天水清水四人倒没有直接离开凌柯诤别墅的意思,出去之后就坐到了此处。
天水还是比其他人多了个心思,察觉到凌柯诤将人家的本源灵息收走,就在同一时间释放出自己的灵息,再次将会议室隔绝开来。
就当在场的其余三人还没发现什么异常的时候,天水已经缓缓站起了身,朝着会议室走进了一些,敞开了嗓门喊了一句——
“诸位!请吧!”
嘉禾的反应还是要快一些,感受到了空间中多种灵息的波动的瞬间,正欲站起身来,却看见天水朝自己摆了摆手,也便停下了动作,坐了回去。
屋子里面,凌柯诤只是站在原地。
等着其余人都离开了,凌柯诤才开始一边朝着对侧的书桌走去,一边将灵息收敛回体内。
又是将手指轻轻搭在了实木材质的桌面上,随后,指尖开始有节奏地连续敲击。
哒哒的声音愈来愈快,一个淡蓝色的法阵随着敲击的声波扩散而缓缓张开。
就在法阵边缘试探到房间的边缘的瞬间,房间内原本的空间忽然出现了不寻常的震动。虽然震动很微弱,但因为是维持着固定的频率,自然显而易见,凌柯诤也就将注意力放在了那处。
紧接着,空间那处有了一个节点,盘旋状的空间节点将附近的空气牵动扭曲,原本稀薄的灵息也被凝练在了此处。
从空间节点中开始持续涌出点点光芒,越来越多的光电又在房间里开始凝聚,只消几个呼吸的时间,青鹤和穷河的身影完成了凝实。
二人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冷淡无比,现身后也无丝毫怯意。
穷河径直走向了面前的沙发,随手朝着身侧的展示柜中一挥,一个冰凌状的物什被灵息裹挟着飘摇而来,捏在手中,把玩起来。
青鹤则是立即在掌中运转灵息,身后那处空间节点受到感召,即刻便消散去了。
青鹤倒是仍伫立在原地,稍稍释放出被收敛入体的气息后,抬头便与凌柯诤直直地四目相对,神色也渐渐有了些恼怒的意味——
“怎么?外边的那四位不进来,一起聊一聊吗?”
面对青鹤的怒意,凌柯诤自然知道其中缘由,大抵是因为知晓了自己安排利用心渊将青鹤捆绑留下,这段时间要青鹤为组织留守中域的消息。
凌柯诤甚至没有过向青鹤隐瞒自己这样安排的想法,毕竟也是活了这么久了,再无能的人也应该炼成了手眼通天之辈,更何况是青鹤。
但毕竟是将人家算计了,凌柯诤自然没法坦然面对青鹤,还在犹犹豫豫如何应答的时候,屋子里的空间被一阵声响引得些许共振——是天水的声音传了进来。
“前辈!你们的事情,咱几个没兴趣知晓,也不乐意频添事故。况且我身边这几个可是小辈们,没有您那神通,知道的太多了,有碍道心!”——天水的声音和刚刚无二,语气慵懒轻浮,但确实是略带威胁意味。
天水的声音响过,凌柯诤和青鹤之间的氛围反而没有像之前那般僵持。
青鹤也显得不再有为难凌柯诤的样子,朝着穷河所在的沙发处走去。
却听见穷河立即大笑出声,自顾自地前仰后合。
待到青鹤走到了身边近处,穷河也稍微平复了一些,嬉笑着朝着青鹤说道:
“吃瘪了吧!那可是天水!这辈子估计都没真正服过谁!不服就是干!哈哈哈哈......”
青鹤倒是没有把穷河的挖苦放在心上,心里有些在回味刚刚天水的说法,反而觉得这位依着这样的性子属是个能成事的人物,略感钦佩。
凌柯诤伸手撑在身后的书桌上,倚着站着。穷河背对着凌柯诤坐着,青鹤坐在旁侧,恰能让凌柯诤看见一侧面容。
凌柯诤没有立即开口说话,穷河和青鹤也没有着急,青鹤翻手间从茶几下引出一套茶具,几下捯饬,将新斟好的茶推向穷河,自己也拿起来一份,倒显得闲适得很。
这样沉默的时间一长,穷河冷不丁地开口说道——“你刚刚不说话,我和青鹤就走了,也不必非要现身出来这一趟!有什么想说的尽快说!莫要再此般拖延!”
闻言,凌柯诤稍显为难地应声:
“也不是小子想要为难两位前辈,只是如今两位已经身处在了局中,但又不信任小子,此般藏匿身形、敛了气息来行隔墙闻言的事情,属实是怕两位胡乱作为,乱了这番布局......”
青鹤没好气地嗤鼻出声打断:“前辈?要做你的前辈,恐怕我二人都不够分量啊!”
好不容易开始的交谈,被青鹤打断之后,众人又陷入了沉寂的局面。
凌柯诤倒没有什么恼怒之意,之所以不说话,是因为察觉到了面前这二人的身上有一丝异样的存在。
趁着这两人没有交流的时候,凌柯诤轻轻放松了在背后撑着身体的手,躲在身后开始捻指掐诀。
尽管凌柯诤尽可能在掩藏这样手段引起的灵息波动,但与那二人实在距离太近了,那青鹤在察觉凌柯诤在悄悄占卜演算的瞬间,在手中凝出一枚石子大小的物什,随即将其弹向凌柯诤。
那石子样的物什附着青鹤的本源灵息,自然不同凡物,打着弧线,直直地朝着凌柯诤的身后飞去。
临近了手掌,但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甚至速度更快了些,凌柯诤见状也是明白青鹤是想直接打散了自己的手段,却也没有多加阻止。
瞧着那石子撞在了凌柯诤这手掌之外,一层不可见的能量场上。
被缓缓卸力后,那石子瞬间砸开,散落成丝丝缕缕的灵息。
即便如此,凌柯诤还是没有太多反应,面色平淡地看向青鹤,身后的手掌将那些逸散的灵息吸纳了进去。
即使穷河也注意到他们二人这一番较量了,但很显然他没有真正体会到青鹤此时所受到的震撼。
青鹤刚刚其实多少都夹带了私心,在那枚石子中藏着一丝自己的神识,原本打算今后能通过这一丝嵌入凌柯诤身体的神识来验证一些自己的推断。
但在接触到那个能量场的瞬间,青鹤同时感知到了那一丝神识的湮灭。
不仅如此,似乎仅仅是因为自己的这一次尚且没有成功的举动,即使仅有一瞬间的感知,青鹤也十分肯定,刚刚自己的牵动了极大的因果,只差一点,那道悬在自己头上的天罚就会落下。
青鹤现在已经被那一瞬间的感知震撼得身体僵直,手脚都出现了不受控制的抖动。
青鹤之前已经有过结束生命的打算了,所以他并不害怕死亡,所以真正对他产生震慑的并不是死亡,而是纯粹的面对无上存在时的恐惧、卑微。
穷河也是一晃神的功夫就注意到了青鹤的神色异常。大概是因为曾经也是能力者首领的缘故,推测青鹤是干扰到了天道因果的念头随即便出现在了穷河的脑海里。
心里也知道,即使自己和青鹤一起来,也无法弄清楚凌柯诤更多的布局了,便想着尽快脱身,不再此般趟浑水。
就在穷河欲开口之时,凌柯诤恰结束了手上的功夫,刻意在收势时将两指碰撞,一道能量波散开,扰醒了还沉浸在思索中的青鹤,也扰得穷河一时之间把话噎了回去。
凌柯诤缓缓抬眸,再次看向青鹤,一改以往平静随和的神情,尖锐的眼神中流露出些许威胁的意味,厉声开口说道:
“青鹤!你把手伸得太长了!”
“之前让你见到心渊,不过是想让你借机解决了龙目村留下的种种契机,也让你了却了这般执念,好得以善终......”
“组织已经不准备再介入调查缄情当初的留存了,可你还不知收敛,胆敢插手朔北的事情...倘若再去牵扯出来这些造化,就真的想要最后落下个不得往生的下场吗!”
穷河显然不知道凌柯诤话中所指,自然也不知道——不多时前去寻他一同前来试探凌柯诤——的青鹤在此时之前一直在动用着缄情家族的力量,在私自调查中域的核心能力者的信息,甚至已经有潜入择木令的人员。
先不论青鹤的能力如何,缄情的家族便是有能力来做这些事情而不被凌柯诤这一脉能力者察觉到的。
若不是刚刚凌柯诤主动去往这个方向上勘破,恐怕真让这厮得逞也不得而知。
前语罢,凌柯诤立马朝着房间外边的天水看去,虽然隔着墙壁,两人也没真正地对视上,但那一直驻于屋外的天水确是立马会意一般,转身朝着清水轻声招呼,两个紧随着身子,立马往楼下走去。
嘉裕和嘉禾虽也正襟危坐于此,但因为屋内声音隔绝,也并不清楚发生了何事,被另外两人突然的行动扰动,却不为所动,缓缓站起身来,替着天水守在了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