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10月17日。
曾许的手指忽然动了一下。
“曾许!”任涧惊喜地站了起来,贴在曾许面前,观察着他的动静。
“嗯……我这是咋了?”曾许睁开眼,发现任涧正欣喜地看着自己,身边的一切都很熟悉,再一想这明明就是医院病房。
“你忘啦,你昨天回家以后倒在沙发上就睡,后来我叫你你就没动静了。”任涧回忆着,“吓死我了你,突然就像猝死了一样,怎么叫都没反应。”
“啊……太累了吧。”曾许有气无力地说。
“医生也说你是过度劳累加营养不良。”任涧埋怨道,“你看你,起早贪黑的,从早忙到晚,一天也不怎么吃饭,你不晕倒谁晕倒啊?”
曾许没有说话,只是看向墙上的钟。
才七点。
“一觉睡到了七点吗?”曾许有些懊恼,“我上学也没这么晚起过……昨天都约好了七点半的,这不是要违约了么。”
说罢曾许就要起身。
“你去哪啊?”任涧没好气地摁住他,“你都累成这样了你还要去打工啊?”
“我不累。”曾许不以为然,甩开任涧,“我只是太困了而已,我都睡这么久了,我可以。”
“你……”任涧气得说不出话。
曾许还要往外跑,但任涧说什么也不让。望着任涧气鼓鼓的脸,曾许也难以再多言。
“不许去!”任涧一口咬定,“你在这好好修养一天,以后再说。”
曾许拿她没办法,只好作罢,重新躺了下来。
“你一夜没回家吗?”曾许问。
“当然回了,不然我妈肯定说我啊。”任涧泄气地说,“我把你送了过来以后等医生出了结果就回去了,因为联系不上你,就给你留了张纸条。不过早上过来时发现纸条动都没动,就知道你中途没醒过,所以就在这陪了会儿。”
“你妈居然让你早出晚归了。”曾许在意的点居然是这个。
“她现在管我不是很严。”任涧难为情地说,“我也不知道她是怕过分管我我会做出过激的事,还是真正从内心接受我偏自由的生活。总之,我反而有些愧疚。”
“那倒也是,不能因为这种事去挑战她的底线。”曾许也同意道。
“怎么,你也开始站我妈这方了。”任涧瞥了瞥他。
曾许苦涩地笑了,点点头:“因为经历了一些事情,感觉会考虑家长的不容易了。当然,也只是针对你妈现在来说,以前的她就另说了。”
任涧当然知道他说的“一些事情”是什么。
“可正因这样,你才更应该替他考虑。”任涧说。
曾许整个人木了一下。
“他不希望你这样。”任涧开导道,“他希望你去……”
“任涧。”曾许打断她,“我累了。”
任涧舔了舔嘴唇,哦了一声,没有再说。曾许静静地躺着,任涧也乖巧地坐在旁边,手足无措。
这一场景似乎在不久之前出现过,只不过二人的角色是互换的。
“现在我们三个都在医院里躺过了。”曾许说了句玩笑话。
任涧也不禁浅浅笑了一下,说:“宋词还不知道这件事,我没和她说。”
“现在坏消息还是不要让她知道了。”曾许低下头,“要让她过得开心才是。”
“你也是。”任涧说。
曾许看着她。
“我饿了。”曾许忽然说。
“啊?也是,你昨天晚上就没吃,那饭菜肯定冰冰凉了。”任涧遗憾道。
“去帮我买两个包子吧。”曾许说,“还记得我在网吧借宿那时候么,你早上给我带的那个包子,那个好吃。”
任涧一想,打起了精神。她对那段经历也念念不忘,没想到在曾许心里,那顿早餐也是难以忘怀的。
“那你好好休息,我去买。”任涧叮嘱道,“等我回来哦。”
曾许点点头,目送任涧离开病房。任涧连忙向医院外走去,那个包子铺离医院也不远,顺着桂花街走三百多米就到了,就在后海网吧对面。
任涧怕曾许饿,买了三个包子,又觉得太噎了,打包了一碗小米粥。秋高气爽,落叶时不时在任涧头顶飘落,一阵阵凉意扑在手背上,手心却被温热的小米粥温暖着。
回到了病房,任涧推开门,整个人呆住了。
曾许不见了。
在任涧离开以后,曾许迅速下了床,独自一人跑了。他飞奔向昨天约定好的地点,和他那所谓的老板碰头,火速参加进兼职行列。
要知道从现在开始到十一点半,仅仅四个小时,他就能赚五十块钱。
当然,不多。但曾许已经不分辨什么样的活了,只要有活他就干。
曾许感觉面前都有重影了,但是他不忍停下赚钱的脚步。他对于任涧那两个香喷喷的包子垂涎欲滴,可是如果等来了包子,任涧就不可能让他走了。
曾许现在极为坚韧,为了钱全然不顾,可谓是早一步成为了家里的栋梁。
曾许攒够了一千块就先行还了一笔,他怕钱在手里他存不住。况且就算他能够克制住不花,这么多钱放身上他心里也发怵,害怕丢了。
而任涧在寻找曾许无果以后,也只能先去学校了。她不担心曾许会出事,她只是心疼曾许。
他本可以不这样的。
一上午曾许总算是捱过去了。他买了一个白馒头,依旧借着矿泉水噎了下去。下午一点他还有个去奶茶店打工的活,因此还有一把来之不易的休息时间给他。
曾许坐在体育场的长椅上,静静地闭着眼,晒着太阳,进入了浅睡眠。篮球场上咚咚的拍球声让他地耳朵有点扰,但他还蛮喜欢这种声音。
“今天NBA开赛了。”
路人的一句话把曾许从浅睡眠中唤醒。
NBA,多么美妙的词汇。
所有篮球人梦中的最高殿堂。
曾许曾经也想象过自己能登上NBA的赛场,看球赛也是他最惬意的闲暇时光。
曾许不禁望向篮球场。因为是周三,所以没有学生,球场上稍显老化,只有几个大叔大爷在闲投,自然没什么看点。透过人群,曾许目光逐渐锁定角落的一个场地,那是一位父亲在带着他那只有几岁的小儿子在投篮。
“爸爸,为什么你腿折了还要出来打球啊?”小男孩问。
定眼一看,原来这位父亲的右腿还打着石膏。
“因为热爱!”这位父亲说话时刻意加重语气,眼里一股少年的光,“篮球是你老爸的青春,一天不打都手痒痒啊。”
“可是这伤这么严重,会不会影响你以后打球呀?”小男孩又问。
“放心吧,老爸上天入地无所不能。”这位父亲单手稳稳投进一球,“记住,儿子,老爸的偶像是保罗乔治,他以前就断过腿,所有人都觉得他完了,可是现在他却更加强大了。”父亲掏出手机,惊讶地大声说,“看呐儿子,今天打勇士,乔治拿了27分!”
曾许定定地看着这位怀揣着少年之心的父亲,不禁心中感慨。
这就是偶像的力量啊。保罗乔治那种对篮球的热爱,深深影响着这位父亲。
而这位父亲对于自己热爱的事物的执着,终将也会影响他的儿子。
而这对父子,也无形之中影响了茫然的曾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