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枯木逢春

病房里,曾许坐在病床边,紧紧握着任涧的手。

任涧本就冰凉的体温在失血后变得更加没了温度。曾许就一直用双手捂着,捂出了一层汗水。

“曾许,宋词呢?”任涧问。

“她回自己的病房了。”曾许说,“别忘了她也是刚从重症中醒过来,本身还卧床不起,一听到你出事了倏地就从床上蹦起来跑来看你。”

任涧低下头,发丝从双鬓滑落。

“曾许,人活着究竟为了什么呢?”任涧低语,“像宋词这样完美的女孩儿,最终也会被上帝带走。我们的命根本就不是自己能左右的。”

曾许看着她黑黑的眼睛:“或许是上帝太喜欢宋词了,所以想把她叫过去呢。”

任涧叹了口气,心里很不是滋味。

过了一会儿,曾许又说:“任涧,我觉得你看到了宋词的经历,就更应该珍惜生命了。”

“为什么?”任涧不解。

“宋词和你恰恰相反,她是一个特别热爱生命的人,却受到如此不公平的对待。”曾许说,“她积极乐观,把所有事情都想成最好的结果,所以她根本无法接受最后这样的结局。她已经不止一次表示过自己害怕病魔,害怕死亡,可医生又给她下了放弃治疗的诊断书……”曾许顿了顿,有点哽咽,“而你已经非常悲观了不是吗?所有的事情再坏又能坏成什么样呢?试着活下去,生活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任涧扭过头,随后被曾许用手掐住下巴又拧了回来。任涧撒气似的甩开曾许的手,表情十分难受。

“都说了不要乱甩手。”曾许叮嘱。

任涧转过头来后,眼眶里闪着泪花。

曾许又叹了口气,沉重地说:“所以……请一定要活下去。再看看这个世界吧,哪怕……是帮宋词去看看这个世界。她那么热爱生活,一定还有很多未完成的心愿。”

任涧抽了抽鼻子,哭噎着:“那宋词怎么办?”

曾许无能为力地摇摇头,许久才吐出三个字:“不知道。”

二人陷入了无比凝重的悲伤。

“用尽可能多的时间,陪伴宋词吧。”曾许说。

任涧嘟起嘴,眼泪顺着嘴角淌下去。曾许抬手帮她擦了擦泪,后者也擦擦眼眶,小声说:“在葵松高中时,只有宋词和别人不同,只有她愿意接近我、理解我,只有她是那片黑暗里唯一的光。现在,宋词也陷入黑暗了,我也好想做她的光。”

即便任涧某些时刻想要放弃生命,但越是到这种时刻,曾经的美好和温馨就越会像走马灯一样浮现脑海。

宋词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子。

“所以就好好地活下去吧,带着宋词的那份。”曾许深吸一口气,以缓解巨大的悲伤,“她一定不希望你离开这个世界。”

任涧抑制住巨大的心理悲痛,只能像曾许所说那样,利用剩下的时间陪伴宋词了。

突然间,任涧有一种还活着的庆幸,因为她可以继续陪宋词走完余生。

接下来,曾许把那一摞纸从任涧的枕头下拿出来,在床头颠了颠,递给任涧说:“来吧,我们重新写一份。然后在覃笙老师的帮助下,发表第一首歌吧。宋词一直很仰慕你,想要听到你的作品,一起满足她这个愿望吧。”

任涧看着这摞废纸,自我怀疑地嘀咕:“我真的可以吗……宋词会不会看到我写的东西降低对我的印象呢……”

曾许又一次握住任涧的手,盯着她的双瞳:“放心吧,只要是你,写出来的作品就不会差。”

曾许手心的温度就像是一颗定心丸,让任涧安心了许多。任涧拿起皱皱巴巴的纸,又看到曾许递上来一个漂亮的小本子。

“这是?”任涧惊讶地问。

“送给你的。”曾许说,“以后就把诗写在这个本上吧。”

任涧接过本子,皮革做的封面上印着唯美的彩绘,宛如油画一般的绿色草地上摇曳着开着纯洁白花的高草,橙色与蓝色交相辉映的夕阳下两个人儿牵着手向远方奔去,尽头则是一片金色的余晖。

“真好看。”任涧不禁夸赞,眼里都有了光。

“精挑细选的呢。”曾许骄傲地说。

任涧抬眼盯着曾许,噗嗤一下笑出来。

曾许一愣:“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你明明那么混蛋,又抽烟又服药又打架又赌博,感觉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混。尤其是你赌起来简直就像一头拉都拉不住的蛮牛,无可救药的感觉。”任涧说,“现在一对比,和那个你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曾许尴尬地挠挠头:“我……其实我已经不赌了。”

“我知道。”任涧说,“我相信,你会摆脱赌博的。”

“为什么?”曾许惊讶地问。

“因为我见过以前的你。”任涧微笑着说,“以前的你虽然也是个混蛋,也打架抽烟,但是敢作敢当,温柔细心,有原则也有底线,绝不是坏蛋。所以我相信你就算做了坏事,以前那个你也一定会回来。”

曾许顿时感到春风拂面,一种前所未有的幸福感油然而生。

任涧看着曾许傻笑的样子,只觉得他可爱。她拍了拍曾许的头,拿起本子自顾自地抄写诗去了。

曾许沉浸在喜悦中,更加为自己之前的混蛋行为感觉可耻。

“曾许。”这时,任涧说道,“你陪我克服抑郁症,我陪你戒药吧。”

曾许再一次被震惊,讶异地看着任涧。

“什么?”曾许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说。”任涧顿了顿,大声说,“你陪我克服抑郁症,我陪你戒药吧!”

曾许半张着嘴,不可思议地问:“你决定治病了?”

“不然呢?”任涧歪着头,“你能不能做到戒药啊?”

“我……我当然能!”曾许一拍大腿,“那你呢,你有没有信心痊愈?”

“你有我就有。”任涧的笑容如同雪原的温泉。

曾许心都化了,抓着裤子,无法按耐心中的喜悦。

“那我们就一起,努力变得更好吧。”任涧向曾许伸出小拇指,“拉钩。”

“拉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