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炙热,大地烘烤,严热的天气里鸟儿都没有力气叫了,枝头的叶子打着蔫儿,连树荫都小了一圈。
散发着热浪的街道上鲜有人烟,有的也只是慢下来散步的三两路人,而有两个影子却掀起一阵子热风,把正午打盹的世界吵醒了。
“到底会去哪啊……”宋词边快步走边自顾自地念叨,满头大汗,头发紧贴在额头和两颊,浑身都湿透了,心情急得比八月的正午还要燥热。
“别急……我再打听一下……”曾许也好不到哪去,汗水顺着鼻子往下淌,滴在手机屏上。他翻了又翻,最后拨通了覃笙的电话。
他在赌任涧会不会因为烦心事难以排解而去找这个懂她的伯乐抒发郁闷。
“喂,是覃老师吗?我是桂花学校的学生,是任涧的朋友……对对,我想问问她有没有和你在一起?嗯……没有吗?那昨天呢?近两天你又见过她吗?啊……好吧,好的好的,没事覃老师,覃老师再见。”
曾许郁闷地垂下手,把手机攥得死死的。
宋词在脸上抹了一把,也不知道是汗还是什么。曾许回头看了看她,懊恼地长呼出一口气。
“曾许,你想一想任涧平时都会去哪,我们去找找。”宋词说,“你和她关系那么好,一定知道。”
曾许舔了舔嘴唇,疯狂地回想:“她平时去哪……她会去哪呢……”
宋词定定地看着他,显然都没了自己的判断。
他们两个就这么互相对视着。曾许生硬地试探着憋出四个字:“公园吗……”
“走。”宋词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曾许说一个地方她就要去找一个地方。
二人奔着公园而去,却是找遍了也没见任涧的影子。
“那……碰碰凉吗?”曾许又想,这是他和任涧最常见面的地方了。
“走。”宋词还是只有一个字。
然而碰碰凉里也没有踪影,问过前台后得知,任涧根本就没有来过。
“难不成……”曾许气喘吁吁的,“会在钢琴馆吗?可是苏城哪有钢琴馆啊?”
“曾许……我们报警吧……”宋词已经走不动了。病魔缠身的她本就虚弱,在这么热的天奔波了这么久,宋词怎么也遭不住了。
曾许看着她,心都死一半了。但他仍然抱有任涧不会做傻事的希望,说:“再找找吧,最后再找找。”
“去哪找啊……”宋词嘴角下撇,已经快要放弃了。
曾许扶着树,忽然灵光一闪似的,对宋词说:“有没有可能在学校?”
“学校?”宋词疑惑。
“对,因为我想起她之前难过想不开的时候,她去过葵松的楼顶……也是我把她救下来的,所以我印象深刻。”曾许说,“所以……就算是做最坏的假设,她会不会也是去了学校的楼顶……”
“你可别瞎说!”宋词打断他,又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决定,“要不……去看看也好……但她绝不会跳楼的!”
“我知道,但这是最后有可能的地方了。”曾许说,“我们分开找吧,你去葵松,我去桂花,期间保持联系,如果学校没有就报警。”
“好。”宋词同意道。
两人就此分道扬镳,前往各自的学校。桂花高中的大门还在封闭,但校内已经有人开始活动了。曾许熟练地翻过墙,直奔教学楼而去。
暑假的教学楼楼道空无一人,但办公室已经有老师提前上班了。因为下周一学生就要返校上自习了。
曾许不敢大声呼唤任涧的名字,只能打开每一间教室的门,然后轻声呼喊,却一直得不到回应。
把教学楼转了个遍,甚至女厕所他也找了,但是并没有出现曾许和任涧在葵松第二次见面的那种场景,没有血,没有自残,没有反锁的门。
曾许真的慌了,双腿忍不住发抖。按理说任涧如果在学校里想不开的话,上了班的老师自然会阻止的,轮不到曾许这么迟过来。
看着宋词发过来消息,说她那边也没找到,曾许更不知如何是好了。只看见宋词一句「我报警了」,曾许没有回复,还是想迅速寻得任涧的踪迹。
而后曾许又去了大礼堂,却连大门都是紧锁的。透过玻璃望进去,连个人影都没有。
教学楼和礼堂都没有的话,这里能进得去的就只有主楼了。那里是博物馆、储藏室和各种艺术特长生的教室,一般没有学生会去。
曾许来到主楼,大门依然紧锁,但绕到操场一侧,他惊奇地发现后门开着。他连忙钻了进去,来到荫凉昏暗的楼内,大声呼唤着任涧。
从一楼到二楼……从二楼到三楼,每一间房间曾许全都看过。能打开的他都打开找寻,打不开的就敲门呼喊,无论怎样,就是没有人回应。
曾许拄着膝盖大口大口喘着气,脑袋嗡嗡的。他明白此刻的身体需要服药了,可是他完全没有心思去想。他也知道,如果服了要,那种麻醉感会大大降低他寻找任涧的速度,无论是从感官下降还是头重脚轻。
曾许猛然看到一扇门虚掩着,抬头发现是钢琴室。他冲进去,却发现空空如也,唯一一架钢琴也落了灰,没有弹过的痕迹。
曾许绝望了。他走向窗台,把厚重的窗帘拉开,大片的阳光透过灰蒙蒙的窗子射进阴沉沉的室内,在丁达尔效应下折射出一道道动态的光线。
突然,曾许看到在光洒落的钢琴上,落满灰的钢琴架有两道特别清晰的、崭新的抹痕。
“任涧!”曾许触电般转过身,四下张望,一股血冲上天灵盖。他跑遍整个房间,又跑到走廊里去,边跑边喊:“任涧!任涧!!你在吗,任涧!”
“任涧!任涧!你在哪!”曾许在走廊里奔波,敲打每一扇门。
“任涧!”曾许推开一扇门,空无一人。
“任涧!!”曾许又拽开一扇门,还是空无一人。
“任涧!!!”
突然,曾许在一间偌大的房间门口,顿住了。
一股凉意从尾巴骨瞬间窜到天灵盖。
他停滞驻足,瞠目结舌,细细地喘着气,不敢大声呼吸。他吞了下口水,哑着嗓子机械地念念着:“任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