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8月24日。
浓郁的烟雾在头顶缭绕,绚丽的灯光在头顶盘旋,刺激的牌音在头顶徘徊。
仿佛一个昏暗的小房间里,应有的快乐都在上空,促使紧张的赌徒们飞升起来,去寻找更进一步的愉悦。
而赌徒们的心情也随着输赢的不同而大起大落,有的人一下子就手握大把金钱飞了起来,有的人则直接摔在地上变得稀巴烂。
游戏结束了一把又一把,赌局也进行得如火如荼,却始终没有尽头。在牌与纸钱的推换中,人的肾上腺素飙升,明明是面对整桌的邋遢男性,却人人无一不脸红心跳。未知的牌局和转瞬即逝的赌注都是注入了刺激成分的,每个人都在喜从天降和晴天霹雳中反复横跳。
“赢啦!”曾许终于把压抑许久的失败情绪发泄出来,把手中最后的牌用力甩了出去,眼睛都杀红了。久旱逢甘露的他如同一头饿狼,疯狂地扑出去把其余三家的钱收入手里。
再次开局,风水轮流转,曾许扬眉吐气的面容还没保持多久,就又拉下去了。
“赢啦!”对桌的男人把手中的牌用力摔在桌子上,狰狞着脸把曾许面前还没捂热乎的钱给拿走了。曾许捏紧了拳头,气不打一处来。
这时,电话响了。
“谁啊?”曾许把扣在桌子上的电话拿起来,不情愿地接通。怎么总有人在他赌输的时候、心情非常差的时候打来电话呢?
“喂,曾许?任涧和你在一起吗?”宋词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曾许忽然从赌局中醒了过来,不由得重复了一句:“任涧?”
“啊,她基本每天都来的,今天这都中午了,我还是一直联系不上她。”宋词的声音有点担心,“所以我想问,你今天见过她没有?”
“我……我没有。”曾许说得有点心虚,“她一点消息都没有吗?”
“没有,从昨晚她就没回复过我了。”宋词说,“她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遇到什么事了……
曾许双眼一瞪。
“如果你想为我们的以后着想的话……你就听我的劝,别再这样了……”
“我为什么要你喜欢……如果是苏侃的话,她绝对不会讨厌我……”
这幅对话忽然在他的脑海里迸裂而出。
曾许像触电了一般,从椅子上跳起,当即撂下牌,抓起钱就跑,任身后的人指着他大声斥骂,怪他突然离开。但曾许充耳不闻,大步流星地往外跑。
“喂,宋词,她昨天最后和你说了什么?”曾许边走边问。
“她说了什么……”宋词极力回想,觉得根本就没有什么不对劲的话,以至于她都没有在意。她翻开手机,看了看对话,“这也没说什么呀……”
“你仔细看看呢?有没有情绪的不对劲?”曾许急走得出汗了。
宋词反复斟酌,忽然皱紧眉头:“她有一句是问我……人最难忘的到底是怦然心动的还是日常的陪伴……”
“你说什么?”曾许当即打断她,好像非常在意这句话。
宋词顿了顿:“我说……她有一句是问我……”
“不是不是,我说你怎么回答的?”曾许急切地再次打断。
“我没认真回……我就是说分人吧。”宋词怔了怔,“怎么了,这句话有问题吗?我以为她只是看什么小说看入迷了……”
“我……”曾许咬牙切齿,不知道怎么解释。他一抬头,发现已经快走到中心街了。他深吸一口气,说道:“我去找你。”
不料宋词却回答:“我已经在医院门口了。”
“你出院了?”曾许一愣。
“没,联系不上任涧我很着急。”宋词说,“我问了一下大夫,他允许我出来半天。”
曾许撒开了步子,重复道:“我去找你。”
终于,不久后二人在医院门口碰面。宋词穿着一身随意搭配的衣裤,头发也没打理,看得出来确实很着急。
“到底发生什么了?”宋词见到曾许小跑过来。
曾许张了张嘴,又想说又不知怎么说,光是砸吧嘴,把宋词急坏了。
“说呀。”宋词有一种快哭了的感觉。
“昨天我心情特别不好,自己坐着的时候偶遇了任涧。”曾许叙述道,“然后任涧可能最近过得也不是很顺,她也感受到了我的冷淡,说了一些不愉快的话,然后在我抽烟的时候……可能人在闹心的时候特别讨厌烟味吧……闻到烟味她就叫我不要再抽了。但是我也很难过,只能靠烟缓解情绪,她还来捣乱,我就……”
“说重点啊!”宋词直跺脚,“你们两个吵架了?”
“我……我……”曾许语无伦次,一咬牙说,“我说了句很过分的话,说如果是苏侃的话,一定不会讨厌我抽烟!”
宋词听罢整个人都傻了,像看魔鬼一样看着曾许,眼神从震惊转变为愤怒,狠狠地推了曾许一把,尖声斥责:“你有病啊!”
曾许像做错事的孩子,不知如何是好。
“她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很在乎别人的看法,而且她把你当做非常好的朋友,你却说她不如别人?”宋词歪着头,对他的做法无法理解,“苏侃是谁啊?苏侃曾经对她做过什么你忘了吗?那是根本就无法磨灭的痛苦记忆,你居然拿她和任涧做比较?你拿谁都可以,你就是不能拿苏侃!曾许!你个疯子!任涧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宋词在医院门口大吼大叫,把周围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她眼里含着泪,嘟着嘴,一把拉过曾许说:“你跟我去找她,找不着你今天别想回家了。”
“那我们该去哪找?”曾许也非常想赶紧找到任涧。
“我怎么知道啊!”宋词急得泪花泛滥,“她听了这样的话肯定伤心极了,也不知道她有没有按时吃药,要是病魔发作了,一个想不开可怎么办……”
曾许心脏似乎漏了一拍。
这个念头闪电一般劈过曾许的脑袋,把他激得浑身一抖。任涧的面容逐帧闪过脑海,如果她出什么事,别说宋词饶不了他,他自己恐怕都要一辈子活在阴影中了。
“去找……快去找!”曾许方才感到后怕,呼吸都急促了起来,心脏像巨石一样重重地坠着。他问起:“她家里问过了吗?”
“当然没有啊,我刚从医院出来。”宋词说。
“走,先去她家。”曾许说。
在路边拦了辆车,曾许和宋词飞快赶往任涧家中。进了小区,上了楼,曾许来到任涧家门口,犹豫了一会儿,回头看向宋词:“你来敲门吧,她妈特别讨厌我,看见我肯定没法交流。”
宋词瞪了他一眼,上前一步,敲了敲门。
曾许则迅速躲到楼下一层的楼梯口。
没人回应。
“任涧,开开门,是我。”宋词边敲门边说,“任涧?你在家吗?”
还是没人回应。
曾许探了探头,看到宋词向自己摇了摇头:“家里没人。”
这天是周五,任涧母亲上班,这样的话任涧就无人看管,去了哪里无人得知。
曾许想到这里,捂着额头,双目呆滞地盯着地面。
怎么办……人……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