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 外繁内简

在现今复杂的经济生活中,我们很容易被那许许多多的工业活动和货币交易搞得眼花缭乱。其实,净收入依然是与孤岛上原始式的鲁宾逊完全一样——等于吃食我们所摘浆果的享受减去采摘浆果的痛苦或劳动。唯一区别是,今天的采摘不是且摘且食完全直接的,而是借着复杂的机械和经过多次的货币交换;这就是,在最初的采摘劳动与最后的吃食满足之间穿插进来一长串的居间人、资本与货币交易等。现在继续用摘浆果的事例来说明。我们知道,波加诺山脉的浆果今天是由雇工来摘取的,拣选、定级之后,经由铁路与摩托车运送给纽约市批发商,批发商再转售给零售商,零售商卖给并送交与家庭主妇,在主妇的厨房里经过再度拣选,准备好给予享受的最终使命。一个人的总收入,经过所有借贷一对对的抵消而精细计算出来时,不论这些借贷是属于货币支付或服务的货币价值——生产中或交换中的——必然等于他的享用收入减去同一时期所遭受的劳动痛苦,我们在本章就是从享用收入开始我们的讨论。借助于数学上的抵消,两者的相等是必然的和机械的。

讲来有趣的是,一个公司就其本身而言是不能有净收入的。因为公司是虚构的人而非真实的人,每一项目都毫无例外地要进行复记。它的股东可以从它获得收入,但公司本身,看做股东以外的单独人,却没有任何收入。

一个真人的总收入只是他的享用收入,只要我们将他自身的借贷都包括在内。严格说来,实质的音乐或钢琴的音响也只是相互作用,要记于他的钢琴的贷方和他的耳朵的借方。在他意识中的音乐还达到听神经的另一端,即头脑。钢琴的乐声奏入他的耳内,由他的耳到他的头脑,由他的头脑到他的意识。他的整个人身机构就是一架传送器,从外部世界经由耳、眼与其他感觉器官传送到他的内部生活。

如果人身机构连同它的借贷省略不计的话,那么总的结果就不是他的享用收入(从主观来考虑的),而是上面所谈的实际收入。若用货币单位来衡量他的实际收入,我们发现它等于他的生活费用的总评价减去他自己的劳动痛苦的总评价。

如何对劳动痛苦进行货币评价是个难题。在会计理论中这是一个重要问题,特别是它关系到衡量人类福利的问题。但好在这种评价的困难对于利率理论并不发生影响,因为这一理论实际上是关系到收入川流在不同时间的差异问题,而与收入总量的精密衡量问题无关。而且实际上,劳动痛苦关系到利息理论的只有一点,即一个工人为获取本人或其家庭的将来满足而遭受现在的劳动痛苦。这种情形属于劳工储蓄的问题;在这里,我们所要做的是求得劳工自己的评价。可以这样假定,当利率是5%时,他为明年的100元而在今年进行的劳动,在他心中的评价约为95元。

但劳工的储蓄在利率的决定中实在是微不足道的要素。劳动影响于劳工以外的人们的唯一重要途径是通过工薪的支付,这是为将来的货币收获而发生的货币费用。一个建筑铁路的劳工不是为铁路的将来股利而工作的。他的当前生活是由雇主的支付来维持的。雇主预期获得将来的股利。于是工资对雇主来讲便是劳动痛苦的一种尺度,不论劳工是否抱有同样的看法。[7]

我们若将劳动痛苦除外,并将来自使用家中家具、衣服、食物等正负收入项目也从劳工的簿记中剔除,那么总收入就不是他的实际收入而是他的货币收入了——假定(通常就是这种情形)他所有的收入都是经由货币支付,而没有实物支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