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们还要在这里站多久啊？”若英看着站在一旁的张质昭，眯着眼问道。
“这个……我也不清楚，”张质昭伸着脖子，手搭在眼睛上，答道，“我也不确定它多久来一趟……”
他们站在一条光秃秃的公路面前。没有经过修整的路面崎岖不平，满地的砂石和周围的绿草形成鲜明的对比。
只有他们身旁斜插着的站牌，才能揭示出来他们站立的地方实际上是一个公共汽车站。只不过，在这荒郊野岭的地方，很长时间时间都看不见有任何一辆车会经过。
若英站在张质昭的身旁，正催动着土属性操动一块石板悬浮在他们的头上，帮他们抵挡着阳光。但热气还是逼得他们直冒汗。
“我们不能直接走回去吗……一直站在这里是干什么？”若英看上去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在一旁催促道。
“那样的话，就太远了。再等等吧，我看时间表上写的下一班车应该就快到了。”张质昭也有些不耐烦，但还是耐心在若英旁边说道。
“不过，我也还是很想尝试一下人类的代步工具的，以前从来没有体验过……”若英满怀期待地说着，短短的尾巴开始摆动了起来。
“你可别对这辆车抱太多期待，这车很破旧，而且热，没有空调……”张质昭仍然在举目远眺着，目不转睛地说道，“对了，你之前不是跟人类来往过吗，而且还被抓到过几回，我很好奇你从来没有被锁到笼子里被丢进运输车里过吗？”
“这个……笼子倒是被关过几回，”若英说着，不禁笑了起来，“那种大车我也在里面待过，不过没等他开我就逃出来了，还从来没有体验过车子开动的感觉呢。”
张质昭看着若英的笑脸，不禁苦笑了一下。他能在人类的魔爪下逃生，可真的是命大，而且也可见他胆子也是真的大，居然随随便便让别人把他关进笼子。只能说他没在遇见自己之前被抓走也真的是运气爆棚了……
正这么想着，若英突然激动地跳了起来，指着远方喊道：“看！昭哥，车好像来了！是那边那个不停在变大的小方块吗？”
张质昭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他的心情也激动了起来：那辆灰色的公共汽车正朝他们缓缓驶来，在他们的视野中逐渐变大，逐渐移动到了他们的身前。
张质昭连忙朝着那辆大车挥手。这一段的地带很偏僻，公汽肯定是有人招手才会停的。
过不了多久，那辆庞然大物便停在了他们身前。张质昭转头看了一眼若英，发现他似乎已经看呆了。
他也顾不了那许多，把头探进了打开的车门，问道：“您好，师傅，买到城区的票，一人一兽。”
开车的师傅似乎脾气不太好，不耐烦地说道：“去去去，有兽的不收，除非你做好安全措施，不然你等下一班吧。”
“别，行行好，师傅，下一趟又得大半天的，您就让我们坐上吧……”张质昭低声下气地求道。
“说了不行！除非你把它锁笼子里，按货运，不然我不给你坐的啊，我还得保证我跟我乘客的安全呢！”师傅不耐烦地摆手说道，似乎在催促他们快点离开。
“要不这样，师傅，”张质昭无奈，只得说道，“您看我这手头也没个笼子的……您就行行好，我让他称个重，您就加个笼子的重量给他开货票，让他坐位子上，可以吗？他很温顺的，我敢保证他不会伤人的，可以吗？”
“那你都这么说，我不就通融你一下喽，那你可得看好他了。还有，管制刀具别让他背着，放载货区知道吗？”
“好的，谢谢师傅。”张质昭忙鞠躬道谢，回过头示意若英跟着他一起上车。若英似乎迟疑了一下，然后才跟着他走上了车。
上了车，张质昭先找了一个空着的座位，一旁的师傅正称着若英的重量，让他站在电子秤上，在机器上操作了一下，机器吐出一张票来，师傅一扯那票，随手朝若英伸过去。
“拿着啊，愣着干啥？”他不耐烦地说道。若英看了他一眼，伸手拿了过去。师傅一转头，坐回了驾驶座上。
若英小心翼翼地挪着步，一点一点地走到了张质昭的座位。他顺手把手搭在了一把椅子上，谁知那座上的人瞬间不满地躲开了，对他喊道：“别碰我！脏兮兮的禽兽。”
“对不起，对不起……”若英连忙说着，把手撤开了。
他双手悬在空中，正不知道该往里放，司机突然一踩油门，车子发动了起来。若英一个站立不稳，瞬间向前倒去。
他感觉到自己的角卡在了座位上，这才让他不至于脸朝下摔在地上。但他要把他的角抽出来就麻烦的多了。而且他的手往旁边一放，周围的人都要嫌弃他。
“别拿脏爪子碰人！”“肯定没洗过澡，绝对脏兮兮的，小心染上它身上的跳蚤。”“这角也不知道修剪修剪，到时候有它卡住的地方的。”“看起来脑子不太好使，动物都这样。”周围的人已经在他耳边议论纷纷了，吵的他的耳朵嗡嗡响。他只能止不住地道歉，一边伸手去摸索掉落在地上的那张票。
就在他抓住了那张票的时候，突然一只脚踩在了他的手腕上，他疼的喊了起来，抽出了自己被卡着的角，挣扎着站了起来。
“叫什么啊？自己把手伸到我的脚下的，我踩一下还不行了？贱畜！”那人轻蔑地看着他，一边不屑地说道。
若英感觉怒火中烧，如果不是张质昭刚刚解下了他背着的剑放载货区了，他真的很想给面前的这个人来一剑。
但他只得忍着，默默地踱步到张质昭的身旁，在他身边坐下了。张质昭转头看了他一眼，眼泪正在他眼中默默地打转。
“别理他们就好了，他们只是想激怒你，然后看戏罢了，”张质昭在他耳边低语道，“把票拿过来，我给你买一下。”
若英点点头，把票递给了他。他转头瞥了一眼周围，别人正对着他议论纷纷。他转过头去，尽量不去看他们，也努力使自己不去听他们的议论。但那些话还是刺耳地钻进了他的耳朵中，挥之不去。
不得已之下，他只好向张质昭找个话题吸引注意力，便也凑到他耳边低声问道：“对了，那个师傅为什么要让我卖货票？”
张质昭正低着头，用手机扫着票上的二维码支付。听到他这话，头也不抬地回答道：“还不是因为货票贵？我们人正常坐一趟二十块顶天了，买货票按重量算的话可得五十往上，遇到了兽他可不得赚这一笔？”
“这样吗……”若英说着，低下了头。
“而且，你听了也别见怪……我觉得更重要的原因，可能是他就不把你当人吧……在他们眼里，你就跟货物差不多……”张质昭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看着若英的神情。
“行，我明白了……”若英说着。他们的谈话都是压低了声音说道。在引擎的轰鸣声和周围人的议论声下，他们的声音只有彼此能听到。这似乎是他们的的一个单独的世界，完全隔绝了周围的干扰，不用去理会外界的声音……
在公共汽车的颠簸之中，他们最终走到了市区内。只要再坐个地铁，他就能带若英回学校了。
“不过，带你做地铁之前，还得先带你去登记一下，不然没法给你买票。”张质昭和若英拿好了自己的行李，走下车的时候，张质昭说道。
“登记，登记什么？”若英好奇地问道。
“登记你的名字，种族，属性，等等之类的东西。”张质昭说着，一边牵着他的手在街区上走了起来，“当然了，还要登记你的主人是谁……为了方便，我就把你登记成我的兽了，可以吗？我肯定不会限制你的自由的……”
“当然可以，我知道你不会的。”若英说着，对他挤了一个微笑。张质昭也笑着向他回应。
他们在街上走着，周围的行人在走过他们周围的时候几乎全部都要回头看他们一眼。若英被这么高的回头率盯得很不舒服，便索性低着头，不去看他们的眼神。
“他们总是盯着你看，让你难受了是不是？”张质昭看着他始终低着头，关切地问道，“没事的，他们大多数只是好奇而已，对你没有恶意的。”
“我知道……”若英点了点头。他明白张质昭的意思，只是这“好奇”的人实在是有点多。
“说起来，我大概明白一件事了。”若英说着，突然又抬起头了。
“什么事情？”张质昭好奇地问道。
“还记得你第一次来聚灵村的时候，你问过我一个问题吗？”
“这个，什么问题？”
“当时你问我，为什么你们两个人类在我们聚灵村里走，周围的兽却没有什么反应，”若英说着，朝他笑了笑，“现在我大概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问了……你们人类真的是，太容不下与你们不同的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