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从门的缝隙透进来,巨大的黑影笼罩在她头上,影子急不及待用左手抹去右手的污垢。
惊魂未定的她摸摸被摔痛的屁股,确认没少一块皮,她瞬间弹起。
“霆霓,你干什么!”不用看脸,会多管闲事的只有他了。
“我在救你。”
玥瞪大眼睛。
救?她完全感觉不到善意,如此粗鲁,不如直接把她推进狭缝里。
随后霆霓向她摊开手。
“作为报酬,告诉我、你在干什么。”
她愣住,瞟一眼房间“熟睡”的半兽,定了定神,竭斯底里吼道。
“报酬?别想,谢谢我都不会跟你说,竟敢跟我讨报酬,谁教你的?”
谁教?现学现卖的。
她轻蔑笑了声,抬起挑衅的下巴。
“你能不救吗?把我引诱过来,前债尚未清算。我是没关系,大不了回人界。届时,你怎么办?殿下倒是说说你打算怎么离开这个鬼地方?”
怎么离开?
这还不简单,不就是经过让人招架不住,一直要把他拖进胃腹的鲸落,然后随水漂到的每一个角落;再不济,还可以沿来时的路途经灵界到人界。
玥挑眉。
然后呢?像第一次一样,抛下所有一走了之
羊偷笑,被巫女拿捏得死死的感觉,痛不欲生,很是过瘾。
哼!
不知好歹的小孩,枉他费了那么大力气,从一层打到顶层都没如此劳累,才把她拉回来,竟然没一句好话。
“你到底在偷听什么?”
“没听到,去晚了,只落了个背影。”她摸摸下巴,“你呢?应该有搜索些毛皮。”
他应该……什么?霆霓定住。
虽然看不见脸,但脖子一下往后缩足以暴露了他的愕然。
不会吧?
“不说就算了。其实不用那么辛苦,谁不行,找你那个下属求证,或是等他们,露出狐狸尾巴只是迟早的事。”
飏?他们?
她在打听一号楼的,什么事?
玥侧目。
看他的样子,似乎真的没听到,难道……
嗯!
“你对我们成见太深,偏见会影响你的警觉性和判断力。”她拍拍霆霓后背下结论,推门而出。
霆霓顺着她眼睛打量的方向停留半刻。
“轮不到你来教训我。你不是为了抄近路……”霆霓被迎面的虾来鱼往,腥味让他硬把话憋回去。
待过了三十层,四处人迹稀少了,不等他追问,玥回头一笑,又随即拉下脸。
“你以为小阎王会只是为了让我抄近路而敞开灵界大门?”她翻白眼,“拜托,别那么好骗。你就是先入为主的认为异族都是好人,我是坏人。”
“倒不是好人,却都是受害者。”他没有标签谁是好人,在这里,他就是那个曾经扰乱秩序的小偷,“什么委托都接,利用自己的能力为非作歹……还有行事轻率。”
数落一番后,他最后补充一句。
他说的那些有什么问题的吗?但最后一句批判差矣。
“我哪里轻率了?”她每做一件事都是再三确认,三思才后行。
“从踏入魔界开始,拿迅飙做试验品,在火之国监狱胡作非为,挟持雷光……”如数家珍,才发现罄竹难书,霆霓吼道,“每一次都是,刚刚也是,你就不能稍停一下吗?”
他好像在生气,怎么生气了?老是看她不顺眼。
~可能一路奔下来,累了。
羊替他解释,她有时候有必要了解一下别人的关怀。
玥才不相信。
而且一路奔下来,就是说……真的?
一个小灯泡亮了,或许可能有那么一点。
她踩上羊背,搭上霆霓的肩,脸凑过去,只要转动脑袋就能亲上对方,她轻浮笑道:“你确定刚刚在救我?不是顺便搭把手。”
霆霓把她的脸推开。
“我应该顺便往外推你一把。”
闻言,一抹扭曲的弧度浮现脸庞。
“说起来,每次都尽心尽力履行监护人的诺言,我出那么点意外会怎样?那只狼有那么可怕吗?还是,难道你在担心我?”
此刻的脸比她的话更让人恶心。
“走开!”霆霓拿开她的手,最烦她的手,每次都肆无忌惮的搭上来。
被甩开后,她毫不在乎的哈哈两声,马上又凑上去。
“他叫我不要欺负你,还说我们的霆霓殿下其实很怕我,这又是什么意思?你很怕我吗?你觉得我会,吃人?”
她张牙舞爪,像吓唬小孩一样笑话他。
那条狼跟她胡说什么!
冷脸无奈露出厌烦,刚拿开她的爪,狰狞的脸又过来,推开脸,手又攀过来了。
真烦人,她才是在门口被乌贼吃掉的那个,那么难缠!
飏站在自家门口,看到了两人正争夺着什么,手速奇快,肉眼只能看见残影。
不愧是鼠蚁之辈,人类倔强的意志,让本来悬殊的较量一时分不出高下,气氛越来越凌峻,连脸也变得严肃。
霆霓跟一个小孩子认真吗?别开玩笑,只不过殿下一再忍让,人类得寸进尺。
看不过人类死缠难打,飏终于忍不住喝止。
“放肆!”
一声撕喝,玥的手立马停在半空,停止对霆霓的骚扰,乖巧听话地举手投降,然后放下,实质是今天没有胜算了。
霆霓扶住面具,保住了,可恶的人类小孩,突然对面具下手。
“他一副抓奸在床的样子。”经过飏时,玥笑嘻嘻地摊摊手。
“别乱用成语。”
不知不客气为何物的人类越过主人,径直推门走进房间。
待门一上合,霆霓一把拎起准备往床上奔去的人类小孩扔到椅子上。
“说吧,你刚刚偷看什么!”
偷看?
本来准备一肚子教的飏,被迫全打回肚子里。
不给睡觉是最残酷的严刑。
她摊在椅子上,双手扣在靠背上,一身萎靡的反骨。
“想休息就快说。”
玥盯着跟前穷凶极恶的魔族,把两个魔族打量了一番,抿嘴一笑。
“你们真的不觉少了些什么吗?”
两人听话地低下头把四周掂量一番。
然后有人好像察觉了,有人依旧懵懂。
“敌人伪装得很完美,不是吗?”
回想从他们出现在一号楼至今,霆霓渐渐阴沉,飏却认定她在戏弄他们。
“根本没那回事!”
“是吗?”她别过脸轻笑,打了个哈欠,不再跟飏猜哑迷。
“霍闪现在在哪里?”
一经提起,飏顿时遭受暴击。在殿下前丢脸了,作为一号楼守卫,没有尽到监视外来者的责任,严重疏忽了。
霆霓也打击不少。
只是对人类小孩的偏见造成的疏忽吗?
不尽言。
在一号楼遇到飏,对他的打击太大,以至于都忘记了押解霍闪的任命,也忘记了他们一开始是在踩着霍闪的踪迹才会走到这步的。
轻描淡写,实质故弄玄虚,是人类小孩一贯的伎俩。
他对她的确疏忽了。
看他们为自己的麻木疏忽感到惊愕而停滞思考,真想落井下石,今天主仆走运了,因为她非但没有奚落两句,更主动报备,不收取一分一毫。
“就霍闪在人界的所为,足以断定一号楼的秘密泄露了,而且有魔族在利用这个灵界漏洞,”玥顿了顿,困惑地蹙眉,后耸耸肩,“不知想干嘛!”
玥瞥一眼打量还在消化的两人,可能还得消化一阵子。
“我要去睡了,这次是真的。”说罢,她把外套一脱,鞋子一甩,撩起裤子冲入房间。
飏蹙眉。
“她是女孩子吧?”怎么可以无所顾忌,举止粗野!可偏偏眼底里透出危险的野性的光芒,“她到底是什么人?”
“不要深究,当是一只跳蚤。”寄生吸血,极其讨人厌。
“她是灵族?”殿下的厌恶溢于表面,可以理解,又有点不正常,让飏更好奇,他试着猜测。
“不是。”
“她在帮灵族做事。”
“她们会给任何人做事。”
任何?飏似乎听到一个天花板级的赞美。
这词不是可以乱用的,可是从霆霓口中脱出,还是一脸嫌弃的说出,只说明那人有足够的能耐。
确定是那个人类女孩子?
“她是人类?”
“出生在人界。”
“人界的不都是食物?”
霆霓慢慢转向飏,他知道他不是认真的。
上一回,她在一号楼的所作所为,他看得一清二楚。她不是人,如果她是人,那也可以是任何东西,有干劲、倔强的小孩,能潜入海底的,魔法使用得天花乱坠,能淡定应对疯狂的长老,随便几句挑拨就能拆掉一号楼,还能捎带一大堆东西说走就走。
不简单。
“她是人类?生活在人界?现在人界都是这么些……”
“人界还是一样遍地食物,只有她们是异类。”
太混乱了,无法理解,殿下总是对的,不要深究就好了。
不过,他的殿下变幽默了。
“我现在把霍闪带过来。”他以为那小子无害。
“且慢。”
“这段时间任由他在一号楼走动,万一把藏在一号楼的……”
两人默契坐下,并把声音压低。
“在这个密闭的一号楼,我们不便插手,这事交给人类小孩。”
飏暗忖,对人类小孩的能力果然很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