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秋云看着手中柔软的纸尿裤,听着弟媳张育新给她科普,她才知道这是给婴儿用的高级东西,现在也有成人版,给那些尿失禁的老人。
常秋云心里是拒绝的,可她不想在火车上给女儿和孙女丢脸,还是穿上了。
那是和穿全棉内裤完全不同的感受,而且这个东西时刻在提醒她,她已经是个不中用的老家伙了。
她们上了赵启刚的车。
窦金坐在副驾驶,常秋云和晴天坐在后排。
晴天不时偷眼瞅常秋云,有一次正好和她的眼神相遇,孩子狡黠的一笑,吐了下舌头,又把头扭向一边,仿佛害了羞。
窦金一直没说话,她没跟赵启刚解释母亲的身份。
赵启刚则告诉她,是和晴天视频聊天的时候,晴天悄悄告诉他,坐这趟车回北都,晴天还特意叮嘱爸爸,一定要来车站接她们,给妈妈一个惊喜。
窦金惊觉,晴天似乎意识到了父母的婚姻出了问题,孩子在用自己的方式让他们和解。
可是,一切太晚了不是么,他们虽然都爱她,却不彼此相爱。
不过,窦金并不十分确定,赵启刚真的爱女儿晴天。
车在清晨的薄雾中穿行。
冬天的清晨,整个城市还在睡梦之中。
晴天有些晕车,赵启刚把车窗打开条缝,冷空气灌进来,车里所有人都精神一振。
晴天连着打了几个喷嚏,赵启刚赶紧把车窗关上了。
“晴天,别睡着了,一会儿就到家了。”赵启刚叮嘱着。
窦金一直看着车外,车窗玻璃上映出她的脸,那是一张疲倦又惨淡的脸。
此时此刻,她的脑子里什么都没想,未来的生活就像外面的天一样,充满着黑暗的未知。
车终于到了小区门口。
“几号楼?我送到里边吧,这小区年头不短了?”赵启刚探着脖子看着车窗外说。
窦金没理他。
女儿在后座已经睡着了。
窦金从提包里抽出一件薄羽绒服把晴天裹住,赵启刚把孩子从车里抱出来,窦金又把自己的羊毛围巾裹在孩子肩膀处,把她的脖颈护好。
她打开后备箱,往外拿行李箱。赵启刚凑过去,回头瞅了一眼呆站在不远处的常秋云,压低了声音说,“谁啊这是?找的保姆?还用从老家找?”
窦金没接茬。
“这保姆也太没眼力价儿了,都不上来帮一把!”他扭过身,冲着常秋云,“哎……”
窦金赶紧截住他,“别叫她,她……不是保姆。”
“你家亲戚?”
窦金终于把行李箱从后备箱里拽出来,箱子墩到地上发出的声音格外响亮。
这声音又引来一阵咳嗽,连着两声犬吠,马路对面有位老人牵着一条泰迪犬走过。
“她是晴天的姥姥。”窦金“砰”的把后备箱关上。
“你妈?”
窦金没搭茬,从他怀里接过晴天。
“你妈不是早……”赵启刚生生把“死”字咽了下去。
窦金没说话,只是把抱着晴天的手搂得更紧了。
晴天的头搭在她的肩膀上,她能感到女儿的鼻息,这个声音让她安心。
“还是我把女儿抱上去吧。”赵启刚又过来准备抱晴天。
“不用!”窦金把箱子推了两下,一直木然站在一旁的常秋云过来推上箱子。
赵启刚看着她们的背影,还是不解,半天才摇摇头钻进车里。
他一边发动汽车,一边自言自语,“从哪儿蹦出来个妈?!”
汽车扬长而去,引擎声从寂静的清晨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