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未出声,检控官又继续开口,“这已经不是初犯了,你曾经多次殴打自己的孩子,身上都是伤害,还言语激烈。”
说着,看向法官席上的薛筝怡,“受害者今年八岁,在过去的八年时间里,可以说是从出生开始,就一直在殴打欺辱这个孩子,说起来,这是惯性对自己的妻儿进行施暴。”
其实,一开始接触这个案件时,薛筝怡就很气愤。
这让她想起了她在薛家那些年所承受的那些痛苦不堪,没被当成人来看,还有不停受到责打,身上都是伤痕。
明明也是做父亲的人,对她却是这般残忍。
所以,一看到这样的情况,她就会想起曾经自己的遭遇。
检控官还在继续出声,“所以,我认为应该对他做出重罚。”
“法官大人,我错了!”大概意识到自己即将到来的结局,男人有一丝害怕,“法官大人,我错了,请你杀了我吧!”
他以为这样的求饶就能改变自己的判决,减轻自己的惩罚。
甚至,他还哭着做出承诺,“我保证以后再也不这样对他们了。”
“法官大人,你晚上愿意原谅我,我往后会洗心革面,好好做人,拜托你原谅我这一次吧。”
事实上,犯罪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所有人都在做保证,说自己不会再犯,可事实上,不是不会犯,而是减少了次数而已。
就像那个男人,不是彻底放弃了,而是减少了伤害她的次数。
一幕一幕,始终如一日的上演,从未结束。
最后,自然而然,这个案子因为被告的家属请求从轻处理,并且念在被告是在不清醒的状态下,因而当时做出的判决是缓刑。
想起曾经的过往,薛筝怡承认确实有这样的成分。
明晨继续出声,“但唯独你的动机,我一直想不明白。”
薛筝怡并未否认,“我想也是。”
“但您的愤怒,”明晨顿了一下,继续出声,“我能理解。”
因为,曾几何时,她也经历过这样的事,和她一样,并不能按照自己的想法来,所以她能理解。
薛筝怡轻笑了一声,“你能理解吗?”
明晨突然开口,“就算所有人都无法理解,但我可以理解,我能理解你的感受。”
薛筝怡表情一滞,垂下眼眸,没有出声。
“可是,不对的事情就是不对的,将判决当成道具来利用,是……犯罪。”明晨鼓起勇气,说道。
薛筝怡笑着摇头,真可笑,她抬起眸子看着她,“我可没要求你来理解我,我不需要你的理解,”她看着她,“你自己选吧,是要阻挡我的去路,还是要站在我这一边。”
一开始,她就是一个人,多一个朋友,或者多一个对手,于她而言,并没什么不同。
这一盘棋,她筹谋多年,不会因为任何人改变,一定会迎来结局。
薛筝怡看着她的眼睛,好心说了一句,“给你一个忠告,我会毫不犹豫除掉任何一个阻碍我的人。”
她选择的这条路,一开始就没退路,一旦开始,就只能走到底,再无其他选择。
自然,她也将自己的退路完全堵死。
哪怕牺牲所有,她也会继续坚持。
因为,她早就是被抛弃的人,现在的每一天都是多余的。
明晨叹了口气,开口,“我知道了。”
薛筝怡弯了弯唇,也不强迫她,“好了,你现在可以出去了。”
真好,有人永远正直,不像她,身不由己,没有选择。
明晨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离开。
薛筝怡对着她的背影突然说了一句,“我不会赶你离开,回来公开法庭吧!”她顿了一句,看到明晨转过身来,又补充了一句,“和你一起工作,很有意思。”
话落,再次回到书桌前,明晨还在思考她这句话的含义。
好一会儿,她才再次迈开步子,离开书房。
随着那扇木门合上,薛筝怡嘀咕了一句,“和预测的一样。”
这时,从角落里走出来一个男人,戴着黑色鸭舌帽,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他走到薛筝怡面前,道,“既然如此,那您为何不采取措施?”
“这个嘛,”薛筝怡勾了一下嘴唇,似笑非笑,“毕竟她设身处地的同理我,我总不能表现出惊慌失措的模样吧?”
说着,她笑了起来,“这可不张我的作风,我也做不来这种事。”
她自顾自说了片刻,才提起正事,“比起这件事,最近王雅琴有什么动作?”
……
深夜,申城拘留所。
值班的狱警原本正打着游戏,突然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来,就注意个一个穿着低调,用围巾挡住大半张脸的女人走了进来。
见她没有停下脚步,也没有顾及是否有人,狱警起身走了过去,拦住她,“这位女士,这里可不是你能来的地方?请立刻离开。”
见她不动,狱警又出声道,“快出去吧,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
女人这才扯下围巾,露出自己的面容。
一看清女人的模样,狱警尊敬的开口,“王部长。”
猜到她来这里的目的,狱警率先出声道,“因为仗刑还没结束,所以暂时收押在这里,而且现在家属无法探视……”
王雅琴看了眼他身上的编号,狱警愣了一秒,又出声道,“实在抱歉。”
王雅琴看着他,开口,“你有见过矫正部门的组织结构吗?”
“什么?”狱警不解。
王雅琴看了眼值班室里的情况,平静的开口,“这里负责的拘留所的所长吧,在所长之上的管理者就是矫正厅,接着在他们之上的,就是矫正部长。”
“是,我知道。”狱警点头。
王雅琴再次出声,“指导矫正部长工作的正是我,所以,我不是以受刑人员的家属身份过来的,我是以申城矫正总署的负责人的身份前来。”
说着,她拔高了音量,“所以,给我让开。”
狱警自知今天无论如何她都会进去,事已至此,也没继续阻拦,拿出钥匙让她进去。
不得不说,有时候身份地位和权力的确很有用处,比如此时此刻。
王雅琴再次用围巾挡住容貌,她来的目的很简单,而且出于私人原因,自然不想更多人知道她来了。
阴暗的拘留群里,她走得格外缓慢,好不容易到了王奇坤的牢房前,突然有些无措。
站在门口,看着他趴在床上,露出来的皮肤破烂不堪,鲜血淋漓。
其实,她在观看执刑过程时就知道了,那些人太放肆了,即使是为了工作,难道不应该放轻力道吗?
她的孩子啊,什么时候尝过这样痛苦折磨的惩罚?从来都没有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