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杀妻证道证个鬼(17)

那老人在村口的一棵老槐花树下,双手缩在衣袖里。她的老人纹呈八字在脸上狠狠地留下了岁月的痕迹,可是在阳光的抚慰下,纹路又闪着柔和的光。

任夏上前提问:“老人家?您有听说过任字号?”

“可惜了,失传咯!”她带着惋惜的语气说着,“那时候,附近几里家家户户的娘子们都把任家号的门槛给踏遍了,个个翻新的花样,你根本料不到!”她仿佛看见了那副画面一般,也好似再次年轻了一样。

“那因何失传?老人家您还记得吗?”任夏向她走近了一步。

“唉,说起来也是一桩憾事。”

老人家的思绪飘远,一直到二十年前。

她准备去给自家女儿订上一双出嫁鞋,没承想撞见了寡妇二女儿家的夫婿一家来她们家闹。

这拉着拉着架才知道,原来她的小女儿昨日里去了,她丈夫家连个草席都没有给她卷,只扔了一双新鞋给这个寡妇。

这个寡妇说起来也可怜的很,年轻时生了四个孩子,自从她丈夫意外去世,她一路拉扯到任字号时,只剩下两个女儿,大女儿身子不爽利不曾嫁人守在家中,而二女儿盘顺条亮,早早地嫁了出去。

不过,就在他们闹完的后一天,她就在这槐花树下见到了要举家离去的母女俩。

“这村前村后的,没有多少人能一直记着的!你们何苦离开呢!下次他们那家再来,我们左右的乡舍一定帮你们把他赶出去!”她劝着要离开的寡妇。

“吴大姐,我这忙碌了一辈子,欠得最多就是我的孩子,我这个当娘的甚至都不懂她那天是个啥样的心情。”说着带起了颤抖的尾音。

吴大姐知道寡妇说的是她的小女儿,遂没再劝解,其实有时候,同一种身份的人更能互相理解,就像她也是一位母亲一样。

目送她们离去,吴大姐站在槐花树下偷偷地抹着泪,站得久了,连打着旋滑落的槐花瓣都绕到了她的身上,沾染了一股离别的气息。

“整个村子都不知道,我见过她们最后一面。我和谁都没说过,我想让她们静静地离去,就像我那天看见的那样。”老人说到最后抬眼望向旁边的槐花树,“这村里的一草一木总关情,时间一长,有些事竟只有我记得了。有人和我谈谈往事总是好的。”

在听老人家讲述的过程中,任夏脑门一阵阵的直突突,她认为自己绝对与之相关。

“哎呦喂!我的喃喃来!您腿脚不好,就别乱跑咯!”一个年轻的孩子跑了过来。

皱着眉对任夏附身的李庆之说着:“我喃喃时糊涂时清醒,你和这个老人家聊个什么劲啊!走走走!”

被下了逐客令的任夏懒得和这个小孩计较,她离开了六合镇。

‘这个老人家说的话能不能信啊?’王六又从它的包包里掏出了一把梳子,梳理着它的三根毛。

“我脑海浮现了一些画面,有反应。说明和我有关没错。”任夏走出了很远的一段路,看着左右无人,直接用灵力回到了坟头地。

“难道,我是那个寡妇?”任夏盘腿坐在某一个坟头前,单手支着脑袋思索着。

这样这本书上的灵力就可以解释清楚了!

那按照这样发展,遗愿是找到大女儿?

“嘶…”任夏的脑子越来越疼。

‘你没事吧!’王六焦急的飘了过来。

“没、没事。我应该是腿麻的原因,”她随便扯了个理由,不想让系统担心。“我走走……”

任夏站起身后,眼前一黑,倒在了一个坟子上。

梦中的她那日一直在忙,没能顾得上前来省亲的小女儿,也只是像前几次一样话了家常,就匆匆做了别。

可没想到那一面,就是最后一面!

第二日,那群狼一样的人,吵嚷着要来家里要钱,说她嫁过去一个赔钱货,就只扔了一个新鞋过来,在邻舍们的拉架下,他们放着狠话离去。

她捧起那双新鞋,一眼就瞧出上面的花样不是自己家的,那一刻,她突然想起,小女儿的小时候总是嚷嚷着买一双新鞋穿,而她总是让小女儿穿旧的。

那夜,她就那样捧着那双鞋在院子里坐了一夜,也是那个夜里,她才想起每次来看望自己的小女儿笑容越来越少,眼角总是泛着红,习惯性的缩着身子。不忍心看她一直受冻的大女儿拿出厚衣披在她的身上,这才让她有了实感,抱着大女儿哭了出来:“为什么?为什么?我没能发现!!!为什么!为什么!”

她在质问自己,可是没有人能给她答案,包括她自己。

所以第二天,她们就离开了这个村子。

忘了她们一路上,漂泊了多久,连她都说不清楚要去哪?不过她偶然听过一个说书的讲故事,说到一个求道成仙的故事,那时候天下还是道家盛行的时候。她好像抓到了方向,于是和大女儿在最近的望乡山山脚下住了下来。

一住就是十年,在这十年间,国朝更替。大女儿结了婚嫁给了当地的一家姓王的猎户,生了一个儿子。而她随着年龄增大,身子骨渐渐地变弱,但她还是在死前去了一趟半山腰的道观,偷偷地把这本书塞进了那座神像被砸破的腿中。而她则在半山腰一口气没喘过来晕死了过去,晕倒前留下了一句,我希望她能日日都穿上新鞋后便彻底不省人事。

这时年仅五六岁的李庆之发现了她,急忙叫了师傅过来,把人送回了山脚下王姓人家中,李澜师徒就是如此和山脚王大娘一家羁绊变得越来越深的。

可惜,她还是去世了,就埋在了这片坟地,任夏刚刚晕倒的地方。

清醒过来后的任夏,看见王六的圆形脸哗哗的两行泪流个不停。“我没事!”

‘你醒了?!你吓死我了!!!呜呜呜呜X﹏X’王六把自己软软的身子全扑到了任夏身上,这是王六概念中的拥抱。

“我都想起来了,我知道我这具身体的遗愿是什么了。”任夏摸着它软软的身子,安抚着它的情绪。

“我叫任荷花,是任字号创始人刘碧云的小女儿。我的遗愿是告诉我母亲那双鞋是送给她的。省亲那日,我原本是存了死志,准备给操劳一生的母亲送上一双自己亲手纳的鞋,可是看着絮叨的母亲和大姐后,我又不想死了,可就是连这样的苟活都没能按照自己的希望发展。那晚不过是晚回家了一段时间,我就活生生的在丈夫的又一次殴打中丧了命。”

任夏说完任荷花的记忆后,分析着她的灵力和书、香的关系。

“而我的灵力来源是任荷花母亲在这本书中的思念,而我日日能换新鞋也是因为李澜的日日上香供奉。”

给王六解释完,任夏脱离出了李庆之的身体,跪在地上对着刚刚的坟地磕了头。

“娘,我没有怨过你,那双鞋是我要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