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 春色浮寒瓮

王厝又愣怔了一下,还是打算往前冲。

鬼麋第三次喝道:“千万不能去!”

王厝被鬼麋连续三次喝止,颇为不耐烦,对鬼麋说道:“老祟,你这是干什么?祸是我惹下的,我去了结一下,这难道有错吗?你为什么非要阻止我呢?”

鬼麋断断续续地说道:“你要是现在跟这些人厮打,就是给亲皇惹祸!”

王厝耐心地听鬼麋分好几次把话说完,认真寻思寻思,似乎认为鬼麋的话有道理,于是微微一笑,说道:“好,老祟,我权且听你一回,不跟他们计较!”

说罢,当即隐身起来,飞进皇宫,回到府邸。

鬼麋则出离他的神魂,来到赫连昍的府邸探听情况。

在旅店里听罢罗天蝉那些话之后,鬼麋认为赫连黑簋父子此刻必定也有些动作。

一进入府邸,鬼麋就闻到了强烈的酒气,不由皱起了眉头。进入客厅,他看到赫连昍三兄弟正跟赫连轩星、赫连明月两个皇子一起喝酒,红蕊等使女则在一旁翩翩歌舞,一派旖旎景象,满堂春光令人艳羡。

却听赫连昍说道:“大哥,二哥,你们说说,大伯这么处理事情,是不是很不公平?”

赫连昈接着说道:“就是!两位哥哥,明明是漕帮和蓝山的人相互斗殴,按说均应依法处置,大伯却偏偏说那是蓝山的人作乱,还宣称他们是乱匪,把他们活活打杀了,谁能服气?如果说这件事情牵扯到老六,那干脆把老六从里头摘出来不就得了?”

鬼麋见赫连昍兄弟俩一唱一和,心中登时不悦,暗道:这两个家伙当着两个皇子吐槽亲皇,究竟是什么意思?莫非是要对两个皇子进行道德绑架?两个皇子又不是傻子,他们这么做有用么?

出乎意料的是,两个皇子竟然真的像傻子,附和着赫连昍兄弟吐槽起自己的父亲来。

“兄弟,这件事情不单是你们不明白,我跟二弟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赫连轩星说道,“老六一向不在皇宫里头生活,在外头野惯了,就像一匹脱缰的野马般胡乱撒野,父皇不但不给他套上笼头,反而任由他撒野,如此下去怎么得了!”

赫连明月接茬说道:“就是,我看父皇就是对老六无底线地宠爱!都说慈母多败儿,老六的母亲早早地过世了,不存在慈母,却多了一个慈父,这简直匪夷所思得很!”

“哥,你们看得很准!”赫连昍叹着气说道,“我们兄弟,啊,还有我父亲,时常为此焦灼不安。父亲屡屡想对大伯进言,却又不忍离间老六跟大伯之间的父子关系,一次又一次地忍住了。也就是他有这样的肚量,宰相肚里能撑船嘛,换了任何一个人,都不会这么隐忍。”

赫连轩星呷一口酒,斜眼看看那正在劈着腿跳舞的红蕊,说道:“二叔懂得疏不间亲的道理,不忍心对父皇指摘老六,足见他的仁慈。我作为老六的大哥,却不能任由他撒野而不管不顾。你们放心,我会向父皇说明一切,让父皇把老六管起来的!”

说罢,又看了红蕊一眼,一口气将碗里的酒喝干,随即将身子往后一仰,闭着眼睛喘粗气。

赫连昍见状,对仍在跳舞的红蕊说道:“快,大哥喝醉了,你赶紧把他搀到偏方里服侍他休息!”

红蕊会意地笑笑,过来搀起赫连轩星,迈着碎步往外走。

赫连轩星将身子斜倚在红蕊身上,伸手揽住红蕊的腰,拖着脚跟着红蕊走。

鬼麋冲着赫连轩星吐口唾沫,斥道:“哼,我看你这个愚蠢的家伙才是败儿,让人卖了还不知道去哪里使钱!”

回到府邸,他很想将这一幕转告王厝,却硬生生地忍住了。

夜幕降临之际,皇宫门口发生了诡异的一幕,那些围守在这里的人不知怎的纷纷扑地而死。由于扑地而死的顺序是从后往前,所以一开始前边的人并未察觉,当感觉到后面的人扑地而死的动静的时候,前边的人回过头来,看到自己的同伴已经死了将近三分之一。

就在他们愣愣怔怔地观看的时候,仍有更多的人陆续死去。

他们都是蓝桥钓翁的门人,哪还不知道这是隐身武者突然发起了攻击!

在跑马场捣乱一场,他们的人已然死了不少,并且那些人都被冠以乱匪的称号,死得并不光彩。那些人身死之后,尸体被禁卫军和宫廷侍卫迅速处置,兴许是拉到什么地方烧成灰了,连点残渣都没剩下。

为了让那些人不白死、制造朝廷处事不公的声势,他们受人撺掇,来到皇宫门口闹事,却极有分寸,只是在这里静坐或者静站,并没有冲击皇宫,本以为会平安无事,万没想到有人暗中对他们大开杀戒。

如果继续待在这里,他们这些人都得死。

眼下蓝桥钓翁无故失踪,他们群龙无首,临时推选的领头人也在跑马场殒命了。在皇宫门口闹事之前,他们再次临时推举了一个领头人,孰料那个站在队伍后头的领头人也不幸殒命了。

当此之时,他们已是一群散兵游勇,何去何从只能各自作决定。

眼见同僚们被那隐身人无情屠杀,他们心如刀绞,却只能仓皇逃命,别无其他选择。

值守在宫门的宫廷侍卫,当屠杀开始的时候便察觉了,可是他们并未加以干预。他们知道,这些聚拢在皇宫门口的人跟在跑马场被击杀的那些人都是蓝桥钓翁的人,那些人被击杀乃是亲皇所下的指令,这些人被击杀兴许也是亲皇的意思,他们一旦干预,那就很可能惹怒亲皇。

不干预,事后也可能有人怪罪,然而他们所承担的罪名顶多是渎职,与惹怒亲皇相比罪过轻得多。

待得那些没被击杀的人一哄而散,侍卫们看看地上那些横七竖八的尸体,这才去报告内务府官员。

顿饭工夫过后,内务府总管文征明慢腾腾地带着几个人过来,瞥了那些尸首一眼,说道:“这些乌合之众,简直是暴徒,竟然自相残杀!通知禁卫军,将它们拖到没人的地方烧了吧!”

说罢,迈着四方步悠悠离去。

侍卫们不敢怠慢,着紧去通知禁卫军。

此刻,大柱国赫连黑簋正在自己的府邸里头跟玄松上人以及其他几个武林大佬畅饮。

玄松上人呷一口酒,说道:“大柱国,蓝桥钓翁虽则失踪了,可是蓝桥钓翁的人却给亲皇出了个大大的难题呀!这件事处置不好,那就注定暴雷,亲皇的屁股应该坐不安稳了吧?”

赫连黑簋笑道:“老玄,你看得很准,对亲皇来说这确实是个大大的难题。他要是任由那些人在皇宫门口驻扎,那就等于承认自己无能,而如果对那些人动武,那就说明他太过粗暴、血腥。左右两难,应该是他当下的处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