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概述
西哲的“第四转向:后现代思潮”大致始于20世纪五六十年代,该思潮继承了尼采(Nietzsche 1844-1900)的衣钵,主张“造反有理”,大有“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的气概,惯于逆向思维,勇于反抗传统,提出了一系列新鲜观点,确实让人们大开眼界,打开了人们看世界的另外一扇窗。这折射出了他们的非凡智慧。但在这些反传统的观点中,也着实带有很多“标新立异”的倾向,露出了“语不惊人死不休”的痕迹,为“新”而新,为“异”而“异”,为“惊”而“惊”,往往使得某些观点走向了另一个极端,带来了难以避免的“胎里疾”。
随着后现代哲学思潮的滥觞,文学创作和评论率先入流;又因文学作品需要借助翻译才能在全球传播,译界很快对其做出反应,一批有识之士顺势而为创立了后现代译论,德里达、福柯、巴尔特等还直接把翻译问题视为哲学问题。本书所说的“后现代译论”是一个上义词,包括若干不同的分支学派,大致相当于很多学者所说的“文化派”和“哲学派”(参见廖七一2010:10-16),包括谢天振(2008)所论述的第二章至第七章的内容。
译者首先是读者,因此“读者中心论”蕴含“译者中心论”。
法国17世纪的著名学者阿伯兰库(Ablancourt,Parrot de 1606-1664)就曾批评过传统的忠实论(又叫“奴性模仿”Servile Imitation),论述了新的翻译观,他说(Lefevere 1992:6):
这似乎可视为后现代译论的先声。法国翻译家雅克·德利勒(Jacques Delille 1738-1813)曾说过一句名言(Lefevere 1992b/2010:9):
这就宣告了传统翻译观所追求的“忠实论”梦想之破灭。
巴尔特(Barthes 1915-1980)认为,文本生成之后,作者就失去了存在的价值,这就是他那著名的“作者已死”口号的含义。既然作者已不再对文本产生作用,文本意义只能产生自读者的阅读,这就有了“源文须依赖译文而存活”的说法(廖七一2000:80)。而读者又有各自的文化背景和语言水平,原作品的意义不可能像索绪尔所说那样“在封闭文本中求得”“固定不变”,而主要是由译者决定的。若再经过翻译环节,跨越了语言,就会有不同的表音、表形、句法等方法,各民族就会有不同的表意方式,这就从理论上否定了客观主义者所说的“翻译镜像”现象。在此背景下,翻译的“忠实性”也就变得可有可无。
若再沿此思路走下去,译文就不再是源文的附庸,源文反而要依赖译文才能在异国文化中获得“新生”(Revitalization),翻译使得原作者(Source Author)获得了“再生”(Afterlife)。于是乎,“翻译是再创作”“译者即作者”也就顺理成章地登场亮相,译者从而就取得了与作者平等的地位,甚至还可能超过作者的地位。勒菲弗尔(Lefevere 1992b/2010:2)指出:
法国的著名文学家雨果(V.Hugo 1802-1885)则说得更明白(Lefevere 1992b/2010:2,14):
想一想,原作者能做到这一点吗,这只能是译者之所为!如此而言,译者在译入语文化中发挥了超出原作者的社会功能,他不仅引进了他国的新词语,而且引进了异邦的新思想、新写法,起到了拓展本国文化的作用,此话就一点也不言过其词了。
据此,持后现代思潮的翻译理论家认为,翻译的目的不在于“求同”,而在于“存异”,当以“异化翻译”为主,这就从另一个角度阐述了翻译活动的本质与规律。正如德国后现代哲学家本杰明(Benjamin 1923)所指出的:
这就道出了译作中的客观性是不存在的,当以“求异”为主的思想。
美国后现代文学理论家兼翻译家斯皮瓦克(Spitvak 1976)在翻译德里达《文字学》的译者前言中,依据德里达的观点指出:文本没有固定的同义性,缺乏稳定的源文,因此翻译不可能完全实现意义的转换,他还进一步论述了翻译具有语言暴力的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