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李玉是谁的人

李玉看见丰绅略带迷茫的神色，一丝笑意浮在脸上，慢条斯理道：“额驸的诗词作得极好，只是不知能兑现几何？”

丰绅心头猛然一震，看来他想要通过那首诗传递的信息，这些人还是听进去了，只是因为担心自己给他们的是空头支票，这才迟迟没有动作。

当然，也不排除其中有迷惑另一方的意味。

从李玉一直以来释放的善意来看，或许这些江南士绅早就有意与他接触。

想着，丰绅意有所指的问道：“半年前的事一直也没当面感谢李公公，何立之事幸而得您照拂，不然后果难料，公公的心意从那时起丰绅就看得明白。

可为何这次公公与您背后的士绅们，望之顾虑不浅呢？”

只见李玉一声叹息，神色变得严肃了许多，说道：“额驸是个聪明人，一眼便看出这里的蹊跷，其实我们这些人，看似身居高位、富可敌国，但也是最经不得风雨的一支势力。

这么多年，一直靠依附朝中重臣以求存，加上本身的派系内部也是意见不一，所以才迟迟未能下定决心。”

丰绅点点头，这李玉倒是没有瞒他，说的是真心话。

这些士绅集团最是软弱，说白了就是谁势大就跟着谁，在他们眼里，给谁干都是干，只要不耽误赚钱，无所谓。

他思索着，目光灼灼道：“李公公以为，若是那三件事我都能兑现，你们应当作何选择呢？”

李玉的眼底闪过一丝兴奋，他当然知道丰绅殷德说的是哪三件事。

其一就是在十三行之外，另打通一条海上贸易通道，其二则是力保江南士绅安稳的发展环境，其三则是帮助江南农事。

如果这三样真的能够一一兑现，那确实是个无法拒绝的条件。

而且，这话若是旁人说，必定不会有人相信。

可眼前这个少年，已经做成了太多别人认为不可能的事，这才是他们犹豫不决的底层逻辑。

虽然勋贵与清流联盟的势力明显要比和珅父子大很多，但他们也想要赌一赌，完全是因为别人不行，不代表丰绅殷德不行。

所以李玉语气真诚的说道：“不必三件，三者可成其一，江南愿为额驸爷马首是瞻……”

丰绅笑意盈盈的看着李玉，他要的就是这句话，这也算印证了他自己的推测，争取江南士绅集团的支持这事，已经成了一半了。

就在丰绅心头有些欢喜之时，怎料李玉却话锋一转，突然说道：“额驸爷，话虽如此，您别忘了咱们这是要干什么去，万岁那里还等着您的交待呢……”

丰绅一愣，交待？一首诗而已，乾隆也要个交待，这皇帝当的也真是够累的。

他心里腹诽，嘴上却没说什么，李玉的话里还有另一层意思，那就是他们也在等着乾隆的态度。

如果今日他丰绅殷德能够全身而退，那往后的事自然也有的商量。

如果今日解释不清楚，引发了乾隆的忌惮猜疑，那江南士绅集团是决计不会将自己陷于险境的。

归根结底，不管这些派系私底下如何争斗，谁也没有跟乾隆唱反调的胆量和手腕。

所以丰绅想要继续走下去，就得先把自己那首在乾隆听来不怎么顺耳的诗给解释清楚，否则别说野望关东了，就连已经攒下的这点家底，恐怕也难以保住。

李玉引着他来到养心殿时，早朝还未结束，不过看着来来往往准备碗碟的宫女，应该也是快要退朝了。

这次进宫，丰绅惊奇的发展这宫中的道路竟拓宽了许多，他疑惑的问起李玉。

李玉告诉他，乾隆对于四轮马车极喜欢，为了方便在宫中乘坐，特地命造办处将宫中所有主干道路拓宽，以使马车便于通过。

肩舆早就弃之不用了。

丰绅恍然，这乾隆到底是会享受的主，几步路也要坐个马车，有品位啊！

“粘杆处派到关东的侍卫们都回来了？”丰绅殷德压低了声音问道。

“回了，万岁爷让一等侍卫审了两次，和之前的军报没什么出入，也就不再去管了……”

“只是最近万岁爷经常想起那琳宁就骂两句，说什么狼子野心，不当礽子……”

丰绅有些尴尬，听着是骂那琳宁，可怎么感觉有点被内涵到了呢……

马蹄清脆的响声搭配着橡胶轮胎接触地面那独有的“沙沙”声音响起，丰绅抬眼望去，龙辇已向这边驶来。

乾隆的这驾四轮马车，比宫中其他的明显还要大了两圈，八匹健马拉着，一见之下端的是气势无双。

马车稳稳停在养心殿前，丰绅拜倒叩迎。

李玉连忙上前拉开车门，搀扶着老皇帝走下车。

虽已是八十三岁高龄，乾隆的步态却未见蹒跚，反而步伐很稳、气息匀称。

毕竟路过趴着的丰绅殷德时，还有气力冷哼一声，吹胡子瞪眼。

直到乾隆已然走进养心殿中落座，丰绅才战战兢兢直起了身子，立在门外等着召见。

眼前的宫女太监端着各色精美菜式从他眼前鱼贯而入，美味飘香，这一早上水米未进的丰绅殷德胃里一阵阵抗议。

半晌，被饥饿折磨得有些站不住的丰绅，才看见李玉从殿中匆匆出来，神色有些担忧的对他说道：

“额驸，万岁爷召见了，听说早朝上朱大人奏了个折子，说的是川楚流民的事，惹得万岁这一早都没个好脸色……”

丰绅心里清楚，李玉这是在提醒他诸事小心，乾隆现在气不顺。

川楚流民？丰绅的心中不禁哑然，现在就气不顺了？乾隆不知道，作为穿越者的他可知道，更糟心的事还在后面呢！

别看现在只是流民，再过两年，可就成了蔓延大半个大清国的白莲教起义，又称川楚教乱。

到那个时候，乾隆攒的这点养老钱大多都得搭进去，要不嘉庆为什么一上来就动和珅呢，打仗没钱了啊！

所以才有了和珅跌倒，嘉庆吃饱的俚语。

想着，丰绅已迈入殿中，乾隆坐在长桌一头，有太监专门从各色佳肴中替乾隆夹菜。

而在长桌一旁，还摆着一个又矮又小的圆几，上面放着一碗粥，两个小馒头，还有几碟小菜。

这才是他的座位，其实也并非乾隆故意刁难他，这种实在是大清标配。

能与皇帝共进早餐这种礼遇，代表的是政治地位，就算喝凉水也有的是人愿意来。

丰绅见礼落座，还未坐稳，就听见乾隆说道：

“小子，朕听说你诗词写得好啊，谁教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