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上次见到大姐姐已经过去了小半月,再次见到她时还是在割猪草的土坡上。她说再过几天就要嫁到隔壁村了。听说那户人家家底不错的,想来应该会有好日子的。
“真好啊,结婚肯定能吃到好吃的了吧!”旁边灰头土脸的二丫羡慕极了。大姐姐笑了“应该吧!”
“你身上都没有青紫的地方了哎!”奶奶说做新娘真好啊,大姐姐说“爸爸已经好多天没有对我动过手了。”“真好!”大家都在为大姐姐高兴,真好!以后就不用再挨打了!真好!
后面又是好久没有见到过她,直到出嫁那天。热闹啊!村子好些时日没有这么热闹过了罢。新郎从村口进来后面跟着花轿,村里的大人们都说大姐姐嫁的好。
奶奶和小伙伴们从人群后面挤出来。
“哪一个是新郎?”
“穿红衣服的呗!结婚不都是穿红衣服的!”
“我看看,我看看!”
“哎呀!别挤我。”
“那个是新郎?”奶奶指着红衣服问二丫,二丫说差不多吧!“太老了吧,和大姐姐父亲一样大。”旁边的二丫表示深有同感。
人群跟个接亲队伍一路走,走到大姐姐家的门前,他的弟弟和亲戚们在拦门呢。新郎也很大方,让媒人在旁挎了个篮子,篮子里都是花生,甜果子一类的。
“撒!”
新郎让媒人撒花生果子,拦门的看热闹的哄地都去抢!新郎一脸得意跨步进门。几杯酒下肚后,媒人将大姐姐从房内牵了出来。新娘的脚是不能落地的。因此地上铺了红纸,每一步都踩在红纸上,寓意着婚后红火的日子。
大红嫁衣,亲手绣的荷花样式的鞋子,一个小荷花包,头上盖着自己绣的鸳鸯盖头。真美啊!这似乎是每个女孩都应该有的样子,奶奶她们一直跟到村口。“姐姐不知道她嫁的人是什么样子的嘛?”“真希望她过的好啊!”
大人们喝的满脸通红,向新娘的父亲说着恭喜;小孩子们兜兜里装了满满的果子花生,羡慕姐姐以后每天都能吃到果子糖。
日子一天天的过,没有了大姐姐的时间大家依旧每日割猪草,喂猪做饭。只有奶奶时不时的想起她来“二丫,你说那天那个老头真的是新郎嘛?他看着真老!”旁边的二丫没说话,路过的婶子娘们说“小丫头懂什么,年龄大知道疼人哎!你姐姐啊,享福咯!”
没过多久的夜里,父亲回来了。吵吵嚷嚷的说话声吵醒了奶奶和小舅爷爷,原来是大姐姐的父亲拉着大姐姐路过门前。他们都在劝她回去,贫困的家庭,赌鬼爸爸,未婚的弟弟,一切一切都在劝她回去。“爸爸给你跪下了,你的彩礼钱我们家还不起!你回去,你听话!”一边说话一边跪下的男人似乎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姐姐披散着头发,看不清神情,只听见淡淡的一声“明天早上我就回去。”大家见罢都纷纷赞扬姐姐懂事,听话,孝顺。说她是李塘村女儿的榜样。
清晨天没亮,她的父亲就来问我们借驴,他说送姐姐回家去。不远处一道倩影缓缓走来。姐姐扎起了头发,穿的依旧是出嫁时亲手缝的红嫁衣。美,依旧很美!她开口“爸,别套驴车了。不远,我走回去。”老头似乎不放心。又开口“爸你放心,我答应了,不能跑。”微微一笑,转身就像村口走去了。
“救命啊!救命啊!井里井里淹死人啦!”太阳快落山时一个担夫从村口水井一路跑一路喊。家家户户都开始找自家的孩子,好在都没丢。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
“那井里的是谁?”
“还有谁家孩子没有在家的嘛?”
“走走走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一群人往村口水井走过去,井里一具女尸浮在水上。
“谁家的女人?”
“捞上来!”
“快,快,快!”
“翠梅?”
“把李拐子喊来,就说他闺女淹死了!”
李拐子被架来时还醉着酒,村长一巴掌甩到脸上。惊醒!
“睁开你的狗眼看看,你闺女没了!”
“啊?!啊!~”李拐子扑上去抱着闺女哭啊,弟弟也从人群里钻了出来。“姐姐啊!姐姐!”二人哭成一团。
李拐子突然好像清醒了,用力捶着翠梅“你说你回家去的,你怎么能死了!你让我怎么还这彩礼!你不孝啊!你不孝啊!”
众人将他拉开。
“人既然已经没了,你咒也没有用。”
“横竖是死了,你把她送他家去,总归人是给了他家里了!”
“哎!哎!行!我这就套车,我给送家去!”李拐子摸了摸眼泪也不哭了不咒了,反正横竖人是送给他们家里了。
奶奶说那天的孩子们都没有让出门看过姐姐,可怜年纪轻轻就没了。
“听说翠梅嫁的那个老男人同他爹一样赌鬼。翠梅是让打怕了,半夜里乘着他喝醉睡着了跑了回来!”
“那她爸怎么忍心又给送了回去哎!”
“他大娘你才嫁来你可不知道!李拐子啊收了人家钱,赌啦!还不起来啦!又给她闺女给逼回去了!”
“啊?那听讲那村口闹上啦!?”
“这个谁知道真假,反正有怨气啵,那一大早上都是担夫去那村口喝水说看见的。”
“看见什么哎?”
“说是井里有红荷包和绣花鞋!谁去捞啊,谁就得下去陪着!”
“这么怕人的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