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吕英是我的奶奶,出生于1922年,如果还健在的话已经101岁了。

在我小的时候奶奶总和我说她儿时的故事。奶奶小的时候家里生活还不错,父亲是渔夫,母亲相夫教子。外祖家里开赌庄。

那个时候母亲总带着她住在外祖家,外祖对奶奶很是疼爱。每日奶奶都坐在门外等外面卖糖糕的叫喊声过来,她便跑去找外祖拿钱买糖糕吃。

后来战争开始,外祖家没落了,家里穷啊,养不起弟弟。于是大舅爷爷被送给了别人家养着,就是如此家里依旧清贫如洗。后来母亲有了弟弟。营养跟不上,在生产的那一晚奶奶永远失去了母亲,留给她的还有一个嗷嗷待哺的弟弟。从那以后奶奶从姐姐又变成了母亲。

父亲为了养活子女,又开始了捕鱼。有时接连几天不回家,那个时候奶奶一个人怕黑,村子不大。父亲每次回来都给她带的白冰糖起了作用。贫穷的村子,贫困百姓多少孩子都馋那一口白冰糖。奶奶用一块白冰糖留下一村子的孩子在家里陪着。一张床上面铺着草席,大家紧紧挨着,女生睡一头男生睡脚头。

家里还养着几只猪,和一头驴。奶奶说驴的大门牙是雪白的,即使每天吃草也是雪白的。到今天我还没有看见过。

次日清晨起床,女生们背着竹筐到上坡上割猪草,喂猪,做饭,打水。一天被安排的满满当当,奶奶除了做这些还要抱着小舅爷爷去养了羊的人家要口奶。再大点的时候,奶奶就熬上一锅浓浓的米粥,撇了上面的米油来喂小舅爷爷。

奶奶出生的时候村里的陋习还没有解除。两三岁的时候母亲给她裹脚。奶奶说那个布条一圈一圈缠在脚上,每一圈缠住的都是命。夜里疼啊,疼的睡不着。母亲见了虽心疼但也从来不会放松一下布条。刚缠上的脚,不能下地,撑不住,痛的不行。母亲说女人,人人都要缠脚,时间长了就不疼了。好在没过多久,说是有个部队在附近扎营,不让裹脚了,逮到要枪毙。这才松了脚上的布条。就算这样,奶奶的脚还是严重的畸形了。

奶奶是幸运的。

自母亲去世几年后。小舅爷爷也可以下地跑了,奶奶才算是有了自己的时间。

一起割猪草的姐妹里,有个十六岁的姐姐,长的真美啊。一双小脚不过巴掌大都没有,那个年代少有的白净皮肤。可惜她的父亲是个酒鬼加赌鬼,输光了没酒了大姐姐就惨了,每每见到她总是带着伤的。

听说隔壁村的来与大姐姐议亲了,奶奶和小伙伴们在割猪草时和大姐姐打趣着。大姐姐看着却不是很高兴。“她们说嫁出去了成家了就脱离苦海了”奶奶望着大姐姐,她没说话,割满了猪草便离开了。

此后好久没有见过大姐姐,奶奶和几个小伙伴想了,就一起爬墙头上从窗户里喊她。大姐姐坐在窗户边一针一线的绣着荷花。一双小鞋红缎面的底上面粉红色的荷花,真美啊。同样式的衣服荷包,大姐姐说,这是要出嫁用的。几个人叽叽喳喳你一嘴我一嘴的问:“有没有看见新郎,什么模样,对你好吗?”大姐姐摇头低头不语。那个年代的盲婚哑嫁,女性大多是没有选择权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已是天大的圣旨。

远处一个拎着酒瓶的男子大呵:“爬我家墙头做什么,逮到打死!”几个孩子吓得四散奔逃,出了名的酒鬼,若是打了便真的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