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婆不见了30天了,生活还是要向前看吧……
曾经听老人说过男人有三大悲剧——幼年丧父,中年丧妻,晚年丧子。不知道从什么年代开始,中年丧妻是不是悲剧居然受到了质疑。至少我在和兄弟们喝酒时,提到老婆不见,他们说的都是诸如“恭喜”“人生赢家”之类的话,我也基本不能表现出我的悲伤,但是真的,我很悲伤,即便我的老婆不一定是死了,但是她离开我整整一个月了,我越发的想念她。
我不会做饭,我一直坚信君子远庖厨,所以即便是热恋期间,我老婆百般纠缠,我也只是在一次她病到起不了床的时候,给她煮了碗面,她大口大口地吃着,她很快就要吃完的时候我出于好奇自己尝了一口,那绝对是我直到今天在这个世界上活了三十多年吃到过的,最难吃的面,然后我老婆当时吃的一根不剩,她说:“这是这个世界上我活了三十年吃到过的最好吃的面!”可能,她那个时候真的太饿了。
男人的眼泪,轻易不能留下,而因为老婆不见了的悲伤,甚至连流泪的必要条件都没有(因为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被抛弃还是有意外发生)。每当我突然难过到几乎要流泪的程度时,我就会赶紧做一些比较能转移注意力的事,比如我拿起了电话,拨给了周女士。
我和周女士去看了一部已经上映了很久的真人卡通电影,影院几乎没有别的观众。看到结尾时,周女士哭得稀里哗啦,甚至在我看来,我几乎没有找到这部电影的哭点,可是她的眼泪却根本止不住,最让我有些心疼的是,她跟我说没事时,笑容很灿烂,可是眼泪同时在往下流。
离开影院,我们来到一个有围栏的海边,手扶着围栏吹了一会海风。当她终于冷静下来之后,她跟我分享了她的哭点——影片中那个最终和“养父母”分开的小妖怪,终于可以忍住自己的欲望不吃活物,只吃草的时候,仰头想跟“养父母”去显摆自己的进步,但是它仰起头,面前却不再有任何人站在那里关注着它。我承认,这的确是件难过的事,尤其越怀有童心可能就越能感受到那份落寞,而在我看来周女士的确是个童心未泯的女孩。但我依然觉得不止于此,一定有别的东西触动了她。
我当然表达了这份不解,然后听到了可能发生在我们这代人中很多人身上的悲剧。周女士是家里的老大,她还有一个妹妹,父母为了躲避超生带来的惩罚,在周女士只有五岁的时候就送她寄养在亲戚的家里,去过阿姨家,去过姑姑家,去过舅舅家……周女士的童年几乎一直在打游击,周女士特别喜欢笑,而且在我看来,她笑起来很美。但是周女士说她最喜欢过的一个男生曾经戳到过她心里最柔软的地方,那个男生说“你不要在你不开心的时候笑了,那个笑容很悲伤”。我大概明白,从童年开始,笑容就是周女士的一个武器,可以让自己在“陌生人”那里吃饱穿暖;可以在不断的转学过程中,受新认识的老师和同学欢迎;可以让自己变得更被人喜欢,包括被那些自己不喜欢的人喜欢。我开始明白了,为什么她的笑容特别好看,甚至让我着迷的就是她的笑容,原来,那是她傍身的武器。
我真的想和这位周女士有什么吗?上一次,我没想明白这个问题,这一次,我真的想和她有些什么,以缓解我孤独的悲伤,我正是因为想,才打通了她的电话。可是此刻,看着她,月光下美好的容颜,海风吹拂下勾人的秀发,还有那个此刻看起来特别让人心疼的笑容,我几乎做不出任何污染这份美好的动作。
但我还是做了……
我强吻了她,她并没有抵抗,只是任凭我这次野蛮的亲吻结束了之后,头也不回地走掉。我看着夜晚不安的海面发呆了一会之后,不停地给她发信息和打电话,没有任何回复和接听,甚至也没有拉黑。结婚十年后的我,好像终于又找到了失恋的滋味,没有回复和没有接听的情况持续了三天时间,三天后并不是她理我了,只是我放弃了继续尝试。
我老婆失踪有一个线索在我看来应该有些用处,那就是最后一天上班,她得罪过一个在我看来几乎有些心理变态的家长,我最终没有去幼儿园调查这件事,而是把线索告诉了负责我老婆案子的黄警官。在我失恋的第三天,黄警官跟我发了条信息,大概意思就是幼儿园的那位家长及其家人基本没有任何嫌疑,而我则半开玩笑地问了句为何最近没喊我去辨认尸体,没想到黄警官真的回复了我,他说“短时间内都不会再喊你辨认尸体了”。
我很好奇地问为什么,黄警官回复:“因为那个凶手应该是去了G市,最近在G市发生了两起手法非常相似的案件。”
黄警官已经不是第一次向我透露一些案情了,回想起他每次看我的眼神以及他曾经盘问过我的问题,我大概猜到这位黄警官应该也将我列为了调查对象,所以才故意向我透露一些案情来看我的反应。恰巧我是一个悬疑电影爱好者,我太明白,和“受害人”关系最亲密的那个人,很有可能是作案凶手的道理。我甚至也一度怀疑是不是我自己是个精神分裂的患者,我的另一种人格迫害了我的老婆。
而最近,在我失恋的一段时间里,我更加开始怀疑自己精神分裂,因为已经不只一次,我的朋友给我讲一些我做过,但是我自己完全不记得的事情了,有一些甚至非常的出格。当然,朋友给我的解释都是我喝断片了,但是我却总怀疑自己精神分裂。
在我这种自我怀疑达到了顶点的时候,我居然发信息给了那个令我作呕的家伙,因为我大概判断出了他心理医生的身份。我给那个叫陈光亮的人发了一条微信:“你好,陈医生,如果我没搞错的话,你应该是名心理医生吧?”
可能是职业需要,他居然第一时间回复了信息:“你好,你能主动发消息我太开心了。”
“我不知道你在开心什么,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哦,不好意思,准确地说,我是一名心理咨询师。”
“嗯,那么你要怎么收费呢,我想做个心理咨询。”
“哎呀,太不巧了,我现在不在H市,我在外面出差,等我回去了我第一时间联系你好吗?”
“哦,那算了,你也不用联系我了,等你回来时我应该已经搞定了。”
“好的,再次非常抱歉没能帮到您。”
我又一次觉得反胃,这个陈光亮,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每次和他交谈,我都觉得非常的不舒服。我甚至觉得这是他故意造成的结果,如果他真的是个什么心理咨询师的话,应该可以通过专业知识知道说什么话和怎样说话会让人感到恶心吧。
其实陈光亮的出现,真的一度让我反省过自己,是不是我真的太不在乎我老婆的感受了,她才会感觉寂寞,压力无人倾述,所以才离开了这个家?
我开始努力回想和我老婆生活中的点点滴滴,我想起有一次家里主卧的马桶堵了,她不只一次跟我抱怨过,我不以为然地让她自己打物业或者家政公司电话找人来通,然后大概又过了几天,她居然又来找我抱怨主卧马桶堵了的事情,我问她为什么不找人通,她却抱怨说:“你挣那么多钱有什么用?家里的任何一件事你都不管。”这当然是她的气话,我当然也不是什么都不管,比如大女儿上学的事情就是我搞定的,本来大女儿可能只能去另一家我老婆不是很满意的学校上学,而我找了几个人喝了顿酒最终让我老婆如愿。
可是那次在我老婆跟我抱怨马桶的事情的时候,我不知为何想起了我小时候……有一次我家的马桶堵了,我的父亲把全家人赶出了家门说他来搞定,等我再回到家里的时候,那股气味我一直都记得,那是比我闻到过的任何一种臭更臭的气味。那个气味中不只是臭,还有被喷了想要盖住那种臭的劣质柠檬味空气清新剂的气味,而那股空气清洗剂的气味却几乎是在帮那种难忍的恶臭增色。就在那股刺鼻的气味中,父亲用一个水盆装着一把铁羹匙,举起来给母亲看,母亲堵住鼻子抱怨着父亲的举动,而父亲却依然像在展示军功章一样展示着那把铁羹匙,父亲说:“怪不得马桶被堵的这么厉害,里面竟然有一把羹匙,这个东西找别人通马桶都没有用的,通马桶的只是想办法把东西打下去,这个羹匙打不下去的,只能把它捞出来!”
后来,老婆也没再抱怨过马桶的事,应该是某位师傅终于搞通了那个马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