迹部夫人当天就在,知道了宴会上的事情,肯定要报复回去,不用想也知道对方一定是失败了,可能现在的下场还特别凄惨,但是把她牵扯进来就不好了吧。
你们豪门之间的勾心斗角,恩恩怨怨,牵扯到外人是不是过分了些。
真田夫人听着他们的对话,从狐疑到愤怒不过是几秒钟的时间,“迹部夫人,你准备怎么处理。”
迹部夫人从真田苓的眼神中回过神来,“自然是按照你们真田家的规矩来处理,迹部家不会有任何意见,更不会插手阻挠此事。”
相反她还要再狠狠的踩上几脚,若是族里有什么相反意见,那就是明摆了跟她迹部凉子过不去,一并清算了就是。
真田夫人听到准确的回话,这才稍稍平缓一些,但还是止不住的心疼,都是一堆什么玩意。
此时这才稍微告一段落,真田苓并没有贸然插嘴,安静的听他们的商讨,就是眼皮睁不开,有些困。
真田明野看到苓疲倦的模样,从病房里找了一双拖鞋放她脚边,“穿上鞋去另一间屋子休息吧。”
真田苓刚刚醒来的动作,把这砸的乱七八糟,床也坏了,之后在慢慢收拾吧,先换个屋子休息。真田苓应了一声,穿上鞋就跟着他们走。
哪知道刚站起来,还没站稳,眼前就一片黑朦,身体控制不住的向下栽去,额上也有冷汗渗出。
真田明野眼疾手快的抓住苓的肩膀,把人捞回来,“苓!”
一旁一直当看客的柳生院长瞬间反应过来,挤到真田苓身边,掰开眼皮查看瞳孔的状态,听诊器监听她的心跳。
“心跳180,呼吸急促,大量冷汗,准备对面病床。”
“上心电监护仪,吸氧准备,测血压,测血糖,5%葡萄糖静脉注射,快!”
真田苓也没想到自己会突然上不来气,冷汗津津,她太久没受伤了还真是忘了这种感受。
唯一庆幸的是,总算没有拎着她的衣领,是把她抱过去的。
等人重新躺在床上,护士们准备好一切之后,看着逐渐平稳的监护仪,真田家的人才松口气,擦擦额头上的汗,均是吓得不轻。
“宗介,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苓已经脱离危险了吗?”
柳生院长听着真田苓的心跳,总算是缓下来了,听到真田明野的问话,道,“没有生命危险不代表就真的平安无事了。”
“你不要忘记了,她脸上无麻药缝合十八针,失血量就算没有达到休克的地步,至少也有五六百毫升,也是一个需要警惕的数值。”
“更何况苓的年纪还小,身材偏瘦,她自己的机体可能调整不过来,需要修养期。”
“暂时不能出院,枪伤的愈后性不好,为了避免伤口感染也要多住几天,最近饮食要以清淡、补血为主,海鲜类的发物也不要食用。”
“不过也不用太担心,我会时刻派人关注她的情况,也会提醒护士减少与她的身体接触。”
真田潘士跟柳生院长握手,“我明白了,之后要麻烦你们了。”
柳生院长回握,“您太客气了,我是医生,这些都是我该做的。”
“我还有一个问题,为什么要无麻药缝合。”
柳生院长自然不可能再像跟明野解释一样,对着真田潘士吼过去,他只是沉默片刻。
“苓她,拒绝使用麻药,否则便停止手术,我阻止不了。”
真田潘士苍老的眼皮颤动了几下,“我明白了。”
柳生院长轻叹一口气,“有需要的话按铃就好,我先走了。”
“辛苦您了,慢走。”
真田夫人眼泪都绷不住了,指尖颤抖的想摸摸她,又怕让她疼。
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倔,愣是一声不吭,不打麻药缝了那么多针,该有多疼啊!
其实真田苓并没有昏迷过去,刚刚难受是真的,不过也是一瞬间的事,缓过那会儿就好了。
她只是有点不敢睁开眼睛,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伯母他们的...关心。
伤口不是不疼,只是她不擅长将这些东西表露出来而已。
晚上陪床的任务就交给真田夫人了,特级病房里面有两张床,中间有道帘子。
真田家的其他人则是回去处理那一帮子的狗东西,不把他们弄进去决不罢休。
当街抢人,非法斗殴,非法拥有枪支,并且杀害无辜群众未遂。
未遂,知道未遂是什么意思吗?活该他们牢底坐穿。
真田苓试图拒绝陪床,她自己一个人可以,只不过没人理会她的意见。
半夜,真田苓平静的躺在床上,没有丝毫睡意,心里慢慢数着频率。
她听着伯母翻来覆去的声音,到最后平稳的呼吸,终于睡着了。
真田苓有些无奈,她其实真的不需要陪床的,两人离的太近,呼吸近在咫尺,她根本睡不着。
干脆在心里默默回忆之前做过的竞赛题,换种解题思路。
不知道过了多久,真田苓被枕边手机的震动惊扰,晚上休息之前她就已经调成静音了。
手机的蓝光反射映在她的脸上,看着来电号码,真田苓有些奇怪,大半夜的工藤给她打电话干嘛。
真田苓接通电话,对着屏幕轻轻敲了两下,是摩斯密码,稍等的意思。
然后蹑手蹑脚的下床,仔细观察了一下伯母的动静,确定还在沉睡中之后,慢慢的向门口挪去,小心翼翼的合上门,刚准备往外走两步,眼角余光陡然扫到左手边的人形阴影!
吓得她倒抽一口冷气,不过在看清来人之后,硬生生把到嘴边的脏话给憋了回去。
迹部景吾诧异的看着从病房里出来的人,又瞧着她明显吓到的表情,站起来刚要说些什么。
就听到了真田苓拿着的手机里传出的声音,“喂,真田,你怎么了?”
真田苓顺了一把胸口,“没事,一朋友没看见,吓我一跳。”
工藤新一松口气,吓死他了。
真田苓看着人,晃了晃手机,“我先接个电话。”
说着就往走廊的尽头走去,边走还边问,“你怎么这时候给我打电话?”
迹部景吾在刚开始的错愣之后,眼神阴翳下来,似是蒙上了一层黑纱,刚才离得近,他虽然没听出对方是谁来,但也知道是一道极为年轻的男音。
现在是,迹部景吾瞥了一眼腕表,凌晨一点二十五分,真田苓不在病房好好休息,反而是因为一个男人的电话,大半夜的还出来乱逛。
迹部景吾心里五味陈杂,种种苦涩翻涌而出,他很清楚自己没资格质问,却还是忍不住想上前去,真田苓没穿外套,她就穿着单薄的病号服出来了。
可是他根本不敢过去,迹部景吾的手紧紧攥住座椅的扶手,骨节泛白,手背上的青筋根根分明,万一他过去了被厌烦怎么办,真田苓会在医院也全是他的缘故。
走廊尽头距他的位置有段距离,加上真田苓的声音很小,他根本就听不清他们在聊些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工藤新一知道了这件事情,过来询问罢了。
“你自己干了什么事你心里不清楚吗?”
“为什么现在给你打电话?你现在睡了吗?”
没有,真田苓默默回了一句,“这件事可不是我惹的事啊,我是纯受害者,老倒霉了。”
“你现在什么情况,伤势如何?”
真田苓手机轻轻碰了一下纱布,嗯,有点硬,“擦伤,脸上划了一道,有点长,缝了几针,不碍事的。”
工藤新一:“缝了几针?”
“十八。”
工藤新一气急骂道,“十八针你这叫缝了几针不碍事,你脑袋也让人给缝住了吗?”
“唉,你别气啊,这种事情我也不想的啊,很丑的好不好。”
工藤新一冷着脸,“这种时候你还管丑不丑,脑子被门...脑子?脑?”
“等一下,你老实告诉我,缝合的时候打麻药了吗?”
“......”这个问题,她该怎么回答比较好嘞?
工藤新一厉声道,“真田苓!你说话!”
“没有。”
工藤新一被这简短的两个字气的心口一梗,差点上不来气,“我看你脑子真是被驴给踢了,只有被驴踢你才能办出这么没脑子的事,怎么,不打麻药,你皮厚吗?你铁做的?你不知道疼吗?”
“怎么还人身攻击呢?”
“你真是,你真是,你现在要在我面前我能打死你,也省的你自己折腾死自己!”
真田苓默默补了一句,“你打不过我。”
“你给我闭嘴!”
真田苓被他骂的脑瓜子嗡嗡的,捏了捏眉心无奈解释道,“你知道我的情况,离大脑太近了,麻药的使用会对我的神经造成影响,比单纯的疼一疼更麻烦。”
疼,怎么会不疼呢,她又不是真的是铁做的,只不过她忍着没说而已。
工藤新一到嘴边的话哽住,仰头叹息一声,是,他差点忘记了,真田苓的旧疾。
“吃的药总有吧,你别告诉我你是硬撑着的。”
真田苓:“有的,医生开了止疼片给我,午饭后吃的药,可以维持12小时。”
那就好,工藤新一皱眉,换了一个话题,低声问道,“他们为什么要攻击你。”
真田苓看着窗外的夜景,回道,“误入了一场豪门斗争。”
“他们本来是想把我带走,那我肯定不行啊,谁知道他们有枪呐,一片混战,后来我伯父也过来了,最后我就成这样了。”
工藤新一:“我知道了,你好好在医院养伤,最近一段时间别乱跑。”
真田苓嘟囔一句,“那我也得先出了院才行吧。”
“你最好安稳在医院待着。”
“嗨嗨,待着呐。”
“行了,你回去休息吧,我也去睡了。”
真田苓赶紧告辞,“好的,晚安,再见。”
工藤新一看着被挂断的手机,气笑了。
真田苓扭扭脖子,发出咔咔的声音,是得回去,这还有一人呢。
往回走了两步,手机又震了起来,真田苓瞧了一眼,陌生号码,但是归属地址为大阪。
迹部景吾看着走了没几步的人,又折回去打电话,眼眸沉的更深了。
虽然他听不到他们在聊些什么,真田苓也背对着他,但是他的视力很好,看到了走廊尽头窗户上玻璃折射的面容。
那是一种真田苓在面对他是从来没有显露出来的表情。
头疼,无奈,不得不解释,却没有丝毫的不耐烦。
对面的人是在骂她是吧,声音还挺大,他看到真田苓把手机微微偏离耳朵,捏捏眉心又继续接听。
不是说自己脾气一点都不好吗,听不得别人说那些不中听的话,为什么不发脾气,还老老实实的听下去。
你是在真田弦一郎的面前也是如此,还是只在电话对面的那个人如此。
真田苓自然不知道迹部景吾一个人能想这么多,她在接通电话,听到对方的声音时还真是有点愣住了。
又仔细看了眼电话号码,试探问道,“您是,服部本部长?”
声音压得极低极低,走廊里太安静了,她又正面对迹部景吾。
“是我。”
真田苓微微张嘴,又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您这时候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吗?”
服部平藏站在办公室的玻璃窗前,从高处俯瞰着大阪的夜景,“听说你今天的遭遇了,问问你什么情况?”
真田苓挑眉,可是您为什么这个点打电话过来。
服部平藏似乎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今天晚上你家里肯定有人陪床,但是旁边有人的话,你是睡不着的,你的电话刚刚是占线状态。”
真田苓眨巴了一下眼睛,“您什么时候知道的。”
“前几回你来大阪破案的时候。”之后他便有意识的关注这个孩子,今天的动静闹得这么大,当街持枪行凶,性质恶劣,他就是不想知道也难,哪怕他远在大阪。
“你呢,现在什么情况?”
真田苓又解释了一遍,“脸上擦了一道,缝了几针。”
服部平藏也没说信不信,他若是要出手调查的话,肯定比工藤新一更加清楚。
他只是嗯了一声,“这是的私人号码,你记住,遇到解决不了的麻烦给我打电话。”
真田苓有点惊讶,但还是应声道,“我知道了,谢谢您了。”
服部平藏:“回去休息吧,睡不着也要闭上眼睛休息。”
“嗯,我这就回去,您也早些休息吧,”
挂断电话后,真田苓又看了眼这串号码,捏捏下巴,这是给她自己找了一个结实的靠山吗?踩着拖鞋踢踏踢踏的往病房走。
迹部景吾在她回身的时候,避开视线,把头侧过去,他自己控制一下自己。
真田苓走到他跟前,轻声问道,“迹部学长,大半夜的你不回去睡觉,在楼道里坐着干什么。”
迹部景吾调整好自己才抬头看着她,“担心你。”
真田苓有点咋舌,盯着他的脸没吭声,眼神晃了几下。
倒不是因为他说的话,而是他现在的神情,嘶,说点不好听的,有点像被水打湿的流浪狗,睁着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着你。
迹部景吾现在的模样委实有些狼狈,头发乱糟糟的,那张俊脸也被打肿了一块,泛着青紫,嘴角破了一道口子,隐隐约约有点血痂。
海蓝色的眼睛布满细小的血丝,眼尾也是通红,不知道是冷的还是什么别的原因,鼻尖也是通红的,仰着脸看着你。
如果迹部景吾知道她在想什么的话,一定会坚决的告诉她,他是被气的!气的!
真田苓心中无奈叹气,哎,人生艰难。
先前因为视线的原因,迹部景吾没仔细看清,现下距离这么近,楼道的节能灯正好在他头顶,他又是仰头的动作,也就看到了真田苓脖颈上的淤青。
那是一道指印,狰狞的横贯在脖颈上,指尖的部位甚至扣进皮肤,抓出几道破口,白皙的脖颈现在也是泛着黑紫,隐隐肿了起来,可想而知当事人用了多大的力道。
迹部景吾的眼眶瞬间红了起来,就像是要滴出水来。
“你的..脖子是,是怎么回事?”
真田苓脖子微动,“打架的时候不小心抓到了吧。”
真田苓又瞅了他一眼,这眼睛红的都快跟兔子一样了,该不会是要哭吧,这也太违和了,她想。
又想了想这么个大半夜的,坐在楼道里也不是个事,“迹部学长。”
“这件事并不是你的错,你也不需要承担什么责任,更不需要为此感到愧疚和抱歉。”
“我没怪过你的,也不会对你有什么意见。”
迹部景吾双眼紧闭,复又睁开,“为什么不怪我,你本来不用受罪的。”
真田苓:“没必要,也没什么本来不本来的,你又不能未卜先知,预测到未来的发展,它该发生的,就算不是今天,也会有这么一遭。”
“况且打架这种事情,有输有赢,你也不可能一根头发丝都没受伤,你打网球还会被球砸到。”
迹部景吾眼睫轻颤,喉咙发紧,“你害怕吗?当时?”
“还行吧,有一点。”
当然了,说实话是没有的,不止不害怕,真田苓还有那么一丢丢兴奋,不过她也不会傻到跟别人说。
迹部景吾仰头看着真田苓,“我一直没问你。”
“真田苓,你疼不疼啊?”
枪打在脸上疼不疼啊,不打麻药缝合疼不疼啊,脖子被人掐成这样嗓子都哑了,你疼不疼啊?
真田苓一怔,眸色微动,“还好,吃了药,现在没什么感觉。”
现在没感觉,那就是之前有感觉是吗?还是很疼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