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田苓进去之前又道了一声歉,锁上洗手间的门,脸上的表情才淡下来,看了眼自己的指尖,她刚刚看着动作大,整个人都扑在那女人身上,实际上她收着力,并没用多大的劲,但那女人一瞬间的反应可不一般。
“家暴啊,”她无声的呢喃了一句。
刚往前走了两步,脚步微顿,这密闭的空间不太对,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盯着她一样的感觉。
真田苓眉间微皱,扫了一眼这不足二十平的空间,继续往前走,拧开水龙头,慢条斯理的洗手,又拿沾湿的手整理头发,在车上躺的头发都塌了。
眼睛盯着面前的镜子,借着镜子的反射扫过后面的每一寸瓷砖,最终,视线停在窗台上,那里有一盆净化空气的吊兰,中间别着几朵假花,枝叶交错间,有一抹微弱的红光若隐若现。
真田苓眼神骤冷,扯了一张纸巾,擦干净手转身离开。
一开门发现女主人还在走廊站着。
真田苓在开门到对上她视线的瞬间,脸上的表情又恢复了刚开始的羞涩。
“抱歉,让您就等了。”
室井夫人摇摇头,“没事,我们回去吧。”
真田苓这下反而没动,在女人疑惑的看过来时,手指轻轻拨动衣领上的工作牌,“室井夫人,我想去看看室井鹃的房间,可以吗?”
室井夫人一下子僵硬起来,视线随着她的指尖落在工作牌上,脸色更白了些,神色也有些躲闪,“她,她的房间已经收拾干净了,都,都这么长时间了,人都埋了,也没什么可看的了吧。”
真田苓轻笑,“没关系,多少也得看一眼,毕竟我是带着任务过来的,完不成回去可要挨骂的。”
室井夫人站在原地,她感觉这个小姑娘给她的感觉好像变了一样,有一种说不上来的紧张,双手在衣袖里不断交搓,低着头思考良久,又往客厅的方向看了一眼,终于开口,“你跟我过来吧,就在这一层。”
室井夫人走到一扇门面前停下,推开,“都在这里了,你自己看吧,警察都看过好几遍了也没什有用的东西。”
说完迈着小脚步急匆匆的走了,不愿意再往里多看一眼。
本来室井鹃的房间在她死后第三天就被收拾干净了,可后来又有警察过来说鹃的死因不对,可能是谋杀,一直过来查证询问,东西又都拿回来了,都在地上的纸箱里。
真田苓进屋合上门,细细打量这间屋子,浅粉色的壁纸,米黄色的窗帘,墙角摆着一张单人床,上面放了一只棕色的小熊。
这屋子确实是被清理过了,作为学生高频率使用的课桌现在却空无一物,本该有物品摆放的地方也都没了踪影,屋子中间的空地上,放了两个纸箱子。
真田苓蹲下来,把箱子里的东西拿出来翻看,最上面放的是一些相框,真田苓大致扫了一遍,这小孩子从始至终就没笑过。
倘若这个叫室井的男人是个施虐狂,并且热衷于家暴的话,那他收养这个小侄女,动机不纯啊。
箱子里零零碎碎还有一些小姑娘喜欢的玩意,不过更偏向中性风。
另一个箱子里装的是她的衣服,不是什么大牌子,但胜在舒适得体,这些一看就是女主人挑选的,像室井这样极度大男子主义的人,怎么可能会有闲心挑这些东西。
真田苓把东西放回原位,准备站起来的时候,眼角扫过其中一个相框,起身的的动作微顿,伸手把它拿出来,又对比了其他几个,这个相框的磨损程度要更厉害一些。
相片的内容是室井鹃穿着校服站在学校门口,这有什么特殊寓意吗?让她把这张照片反复观看,略微思索了一下,真田苓把相框拆开,果然,在相片与相框的夹层,里面有一个小小的手机储存卡。
真田苓把东西收起来,又把相框拼接好,其他几个也顺手拆了,不过可惜,没了。
真田苓站起来,围着屋子绕了一圈,没发现其他明显的异常,除了单人床靠背床柱上的卡通贴画,沿着靠外的边缘沾满了都快。
真田苓盯着这些东西沉思,她怎么感觉那些贴画不太对劲呢,越看越觉得有一股强烈的违和感。
确实是有不少孩子喜欢在墙上还有家具上贴东西,但这并不包括室井鹃,首先年龄不对,其次这小姑娘总是一副厌世的模样,风格偏中性,书桌上面都是干干净净的,没道理床边这么杂乱。
真田苓走过去,指甲盖轻扣那些贴画,尽量的不撕坏它,一个两个三个,被她撕了下来,露出了某些人想要遮掩的痕迹。
原本光滑平整的木头上,现在布满了坑坑洼洼的半圆形痕迹,凹陷的地方是一些暗褐色的污渍,腐朽发臭。
真田苓的脸色蓦的沉了下来,眼神淬了一层寒冰,盯着这些痕迹。
这些,这些是指甲盖用力扣弄才会留下来的,甚至用力到指甲盖崩裂出血,十指连心,到底是多大的痛苦,能让一个小姑娘在极致的绝望中留下这些。
而且这个角度,这个地点....艹!
真田苓用手机把这些东西都拍下来,抽出一张纸巾按压在那些痕迹上,抠出一些褐色的木屑,包起来回去化验,又把那些贴画一一粘回去,恢复原样。
临走前低头看了一眼相框里的女孩,死亡对你来说是不是解脱?
远山银司郎看着真田苓的身影,结束话语,他们可以离开了,“室井先生,多谢配合,时间不早了,我们告辞。”
室井先生站起来,客套一句,“慢走,不送。”
警车上,三个人坐在后头,今田警部在开车。
服部平次凑过去,“你在里面待了这么长时间,发现了什么东西。”
真田苓把手机拍到的图片仍给服部,从兜里摸出那张储存卡递给远山部长,把纸巾包裹的木屑也递给他,“以防万一,回警局做一下DNA对比,看看是不是室井鹃的。”
远山银司郎看着手里的两样东西,这孩子永远能超出他的想象。
服部平次盯着手机上的图片,刚开始没看清是什么东西,慢慢放大后,手指突然顿住,“这是,这是指甲盖扣弄的痕迹,这么深,当时发生了什么?”
真田苓嘴角轻哂:“那个屋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或许储存卡能告诉我们一切。”
“对了,补充一点,那个男人是个家暴狂。”
服部平次拧眉,“怪不得他的妻子感觉不太对劲,你看到什么了?”
“去洗手间的时候,磕了她一下,袖子撩起来了,上面全是淤青,痕迹像是皮带抽的,腰上也有伤。”
服部平次脸色沉下来,咬牙骂了一句,“畜生!”
“还有,”真田苓皱眉,“他们家洗手间窗台的花盆里放了一个监控,上次警察来调查的时候又发现吗?”
在洗手间这种私密的地方安置监控?远山银司郎视线看向今田警部。
今田警部透过后视镜跟远山部长对上,不自觉抖了一下,紧张的开口,“我没,没注意看,我回去马上就去问当时来搜证的警员。”
一行人回到警局后,今田警部马上去招呼人过来问话了,远山银司郎把纸巾递给法医,“立即与室井鹃的血液进行DNA对比。”
法医:“明白,我这就过去。”
又抓住一个警员,递给他储存卡,“现在把里面的东西放出来。”
“是是是,我这就打开。”
警员接过储存卡,从抽屉里拿出一个读卡器,插在电脑上,卡里的内容只有一段视频。
“远山部长,要,要现在播放吗?”
“播放。”
警员立即点击鼠标,电脑屏幕上显示整张画面,屏幕很暗,角度也有点歪,是用手机拍摄的,地点像是她的卧室。
不过两秒,屏幕里突然出现一颗人头,正是室井鹃,画面有些晃动,她好像在调试角度,最终平稳下来。
女孩子的声音透过电脑的音响传出来,
“这个角度应该可以拍到吧,希望不会被他发现。”
“这应该是我唯一的一次机会了吧。”
“他今天又去和别人喝酒去了,我希望他最好不要回来了。”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从来没被他收养。”
女孩子在自顾自的说完这些话后,翻身躺倒床上睡了,视频倒是一直在录制。
不到一个小时,视频里突然传来门把手上下摇晃的声音,随之传来的是男人的声音,“死丫头,又把门锁住了。”
很快房门被大力击打,力道大到快把门拍碎,然后又是钥匙转动的声音。
室井鹃在有声音的瞬间就被惊醒了,如惊弓之鸟一般缩在床角,死死捂着嘴。
很快,门便被打开了。
视频里出现一个穿西装的男人,明显喝醉了,步伐都有些不稳,但依旧能看出来他就是今天登门拜访的室井先生。
“又躲在这,一点都不听话。”
...........
“对不起,叔叔,我..错了,我以后..不敢了...别打了,求你...我会努力..我会努力学习争气的...你别打了..呜呜...”
男人不屑的嗤笑一声,“就你这个猪脑子还能有什么争气的,跟你爸那个废物一样。”
男人像是踹累了,歇下来喘口气,“你怎么不哭啊,继续哭啊,别停。”
半天听不见声音,男人又发怒起来,“小杂种!”
......
“明天知道该怎么说吧,”又冷笑一声,“不知道也没关系,反正你个小杂种也没什么朋友,老师也不会关心你。”
手指松开,女孩砰的一声摔回地上,这会儿已经连求饶也叫不出来了。
男人拾起皮带,扬长而去,只留下一身伤痛的女孩趴在地上。
警局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别说是心软的女警,便是那些男警也是眼眶泛红,满脸激愤之色。
“干!老子这就把他抓回来,非打死他不可,这个畜生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