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蓓没想到第二天晚上,乔远就出现在她家门口。她记得乔远参加的音乐节应该有两天,也就是说他刚刚从外地回来。
乔远站在门口,身上好像还带着一股飞机上的干燥味道。他穿着格子衬衫黑色皮夹克。头发有点塌,嘴唇都干的起皮了。
肖蓓光顾着打量那人的脸,乔远的目光绕过她往里看,“怎么不让我进?不方便?”
肖蓓抬手就推了他一把,态度很蛮横,力气却是轻的不能再轻了。
“胡说什么?就是应该不让你进。”她嘴里这么说着,却已经把拖鞋给乔远摆在地上。
乔远换了拖鞋,先指着洗手间里门问:“借用一下,可以吗?”
那是一间客卫,好久没人用了,肖蓓赶紧先开了门自己查看一番,生怕马桶里水池里有什么意外惊喜。
“比飞机上的干净多了。”她身后的乔远说。
肖蓓还是不放心,拿着卫生纸抹来抹去。她知道那人挺爱干净。乔远倒也不着急,抱着手饶有兴致的看她的背影。姑娘穿着粉色毛茸茸的家居服,头发用一个夹子固定住,发梢随着她的动作上下颤来长去,很可爱。
大理石台面上有一个贝壳形状的肥皂盒,洗手液也是装在同一个系列的容器里,很精致。乔远想起肖蓓小时候就很喜欢去海边。她妈妈曾经带她去过三亚,肖蓓太喜欢那里的银沙碧空。她曾经问过乔远,能不能和他一起再去一次。乔远那时给她的承诺是比赛结束后就去。就他们两个人,租一间别墅。憧憬越美好,现实越残酷。事实上乔远除了带肖蓓去看过一次冰灯,哪里都没去过。
他在肖蓓身后装似无意的问:“肥皂盒很好看。哪里买的。”
“夏威夷。”肖蓓没有抬头,声线很平和。
乔远的眼睛一直注视着那肥皂盒。没有他的日子里,她去了更美的海滩。他应该为她高兴的,虽然很难说服自己。
卫生间终于打扫干净,肖蓓闪开身,让乔远进门。那人充分利用资源,在里面待了好久,出来时好像洗了脸,下巴都是湿的。他伸着湿漉漉的手找纸巾。
肖蓓从柜子里找到一条崭新毛巾。毛巾的边缘用粉线和金线绣着精美的扶桑花,应该和那套肥皂盒都是海滩系列的。乔远也发现了,如今的肖蓓生活越发的精致。家里的用品都很低调,却别有情趣。她凭着自己的能力,已经能给自己很好的生活了。
乔远想起酒吧里自己那间简陋的卧室,突然有点惭愧。其实乔远一直是一个物质欲望很淡的人。他的衣服看起来有型有款,但其实都是平价基本款。屋子里除了设备值钱,其他都是便宜货,用的顺手就行。单身的男人常年缺乏女人调教,日子过的枯燥凑合没品质,过去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如今突然有了危机感。
他擦完手,把毛巾仔仔细细挂在客卫里,被肖蓓追过来,“用了一遍要洗干净烘干的。”
乔远瘪了瘪嘴,没敢说话。他想起正经事,去包里拿了几份文件。
”这是老四和乱乱的合同。你看看。”他把文件递给肖蓓。
肖蓓接过来问:“这么着急吗?”
“呃……倒也不是。”
乔远其实就是为了找个理由来找她。至于着不着急,他才不管呢。人家老四都没那么急。
肖蓓好像就是随口一问,她戴上近视眼镜,盘腿坐在沙发上,开始快速翻看文件。她多年养成的习惯是从来不会积攒任何工作。手头的事情一定要在第一时间解决,因为后面还会有新工作源源不断的涌进来。
乔远支着头看着她专注的样子,又是一脸不值钱的佩服。肖蓓身上的每一个变化都会让他生出一份感慨来。如今干练的肖蓓让他觉得既陌生又骄傲。
肖蓓看了一会儿,乔远有点口渴。他起身拿起自己的杯子问:“贝贝,热水在哪里?”
肖蓓赶紧放下文件起身,要拿过他的水杯帮他接水。乔远却没松手,那杯底里有已经装好的营养粉。
肖蓓此时也闻到那股奶粉味道了。她顿了一下问:“饿了?我的晚饭还有一些。吃一点好不好?”
她心疼乔远无时无刻不在喝那种味道怪怪的东西。
乔远不知她做了什么,肖蓓又说:“有粥和小菜,很清淡的。”
她知道乔远不碰油腻的食物。乔远放下心来,眉眼弯弯的点头。
没过五分钟,肖蓓用一个木头托盘拿着一碗白米粥,还有两样小菜出来。小菜其实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一碟海带丝,一碟粉姜。白米粥冒着幽幽热气,表面上闪着米汤晶莹的光泽。
乔远拿起筷子,喝了两小口粥,含了一小片甜甜的粉姜。那姜里有汁水化在口中,酸甜中透着些许辛辣,很好吃。
乔远有一种错觉,也许他早几年吃了肖蓓做的饭菜,也不至于把一副肠胃折腾成现在这样子。
胃里被充盈着,温暖着,旅途带来的疲惫随着额头上细密的汗珠渗出来,身上轻松了许多。一碗粥见底,乔远揉着胃,满意的靠在椅背上说:“贝贝,你做的粥能救人一命呀。”
肖蓓笑他没见识的样子。起身收拾碗筷说:“你这是饿了多久?”
要说饿也称不上,但是确实很久没有吃过真正的食物了。乔远在外地,怕水土不服,一直不敢吃当地的食物。眼下嘴里有了食物的味道,连咀嚼都是幸福的。
他再次回味唇齿里的米香,托着腰伸展了一下,站起身,“该走了。”
肖蓓有点意外,还以为他可以待的久一点。她掩饰不住脸上的不舍,抬头问:“下一场演出什么时候?”
“明天,今天夜里的飞机。”
肖蓓心里一缩。他其实不必回博平,可以直接飞往下一站的。她不知道这人的行程是不是为了自己,但还是很心疼。
乔远已经开始收拾东西。肖蓓又拿了他半旧的保温杯,去冲了大半杯热水,帮他把营养液化开。
拿着盖好的杯子,肖蓓走回来,乔远已经穿好鞋站在门口了。看来他的行程真的很紧。
“路上小心。”肖蓓把杯子递给他。又帮他拿着背包。很像是不舍得丈夫出门的小女人。
乔远满眼爱怜的看着她的脸,忍了再三,还是伸手按按她头顶,小声嘱咐:“一个人在家,有什么要紧事就打电话给我。我很快就能飞回来的。”
那人上了电梯下楼。肖蓓躲在窗口上望着楼门口。只见乔远的车子停在访客车位上,王宇已经在焦急的等待了。乔远出了楼门,王宇接过他手里的背包,打开后备箱放进去。那人的行李、吉他都在车上。车子启动,一骑绝尘而去,奔往下一场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