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蓓作为律师有一个便利条件,她可以很容易查到一家公司或者基金的法人信息甚至资金来源。Andy的哥哥提到那些赞助资金里的猫腻后,肖蓓意识到资助她上学的那笔钱很有可能是乔远的手笔。那笔钱并不算太多,可是在肖蓓最困难的时候拉她出了泥沼,而且乔远提供这笔资金的时候也是他自己最潦倒的时候。
肖蓓只需要到系统里稍稍挖掘一下,就可以证明自己的猜想,可是最终她什么都没有做。
她在自己骗自己,只要不是亲眼看到乔远的名字出现在那家基金里,她就可以假装不知道那钱的来源,这样她也就不会欠那人什么。
从Andy家的派对回来,肖蓓感觉稍稍回到了现实。Andy一直试图说服肖蓓回去上班,原来的老板还给她留了位置。
肖蓓在家待到第二个星期,看着账户上日渐减少的存款,她不得不面对现实,她需要吃饭,需要一份工作。两周后她回到了公司报道。
以往肖蓓负责知识产权和文化产业的案子比较多,可是如今她一点都不想再与娱乐圈沾边。老板倒也没强求,毕竟这是大律师事务所,各行各业的案子都有,哪里都不是非要肖蓓不可。
肖蓓重新接手工作,给别的资深律师打打杂。一天她接到了一个电话,是原来她打工的那家咖啡厅的老板。
老板夫妇是中国人,靠着这家小店养活一家。当初对肖蓓也不错,这么多年一直保持联系。
这家咖啡店是连锁店,最近老板夫妇为了争取权益参加了一个加盟商的协会,没想到总公司怕加盟商联合起来与自己对着干,一纸禁令直接取消了老板的加盟资质。
老板没想到辛辛苦苦赖以生存的店就这样被抢走,一时间彷徨失措。他们因为语言限制也找不到靠谱的律师,只记得肖蓓是学法律的,因此找她求助。
肖蓓在了解这个案子的情况时是有顾虑的。首先在北美的加盟企业里,加盟店是处于劣势的,总公司有着各种资源可以掠夺,法律对于加盟商的保护也有限。其次最让肖蓓担心的是钱。海洋法系的法律诉讼意味着大量时间和金钱的投入,咖啡店的老板夫妇十几年来起早贪黑利润很薄,他们很难负担高昂的诉讼费用。
肖蓓在给老板夫妇交代法律诉讼过程后,按照流程先要收取一笔押金,然后在文件里写明律师的时薪。她在把文件递给咖啡店老板的时候,看到夫妇两人紧紧捏着那页纸读了又读,老板的额头上渗出汗水来。
肖蓓心里五味杂陈,她捏捏手中的笔,下了决心说:“关于我的时薪……我可以减免一部分。但是我需要去和合伙人商量。我会做最大努力。”
老板夫妇如抓住救命稻草,谢了又谢出门。肖蓓坐在椅子上,望着落地窗外的耸立大厦,心中不禁泛出悲凉来。这世界很多时候公义是要用钱买的。没有钱就没有公道。现实就是这么残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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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的博平一夜之间寒风瑟瑟,乔远坐在车上,身上盖着一层薄薄的羊绒毯子,合着眼睛养神。
车子驶入一片别墅区。在一栋小楼前停下来。这里是叶良辰在郊区的房子。他在电视台大院里也有单位分的房子,只是那里人多眼杂,地方又不够宽敞。他招待学生和业内朋友一般都在乡下别墅里。
车子减速,乔远睁开眼,揉揉眉心,坐起身子。前面的司机提醒他:“歆姐嘱咐您把大衣穿好了再下。外面降温呢。”
乔歆没跟来,司机很尽责。乔远点头,默默穿好大衣。下车时果然一阵寒风掠过。乔远急忙用风衣裹紧自己,用手压着腹部挡风。
还没进门,屋内已经传来阵阵香气,乔远知道这是鸡汤的味道。师母做饭手艺了得,她过去就经常给乔远熬汤喝。
保姆很快来开门,身后师母也跟出来,见到乔远急忙招呼:“快进来。郊区风硬,你刚出院,可别着凉了。”
乔远含笑脱掉大衣,保姆双手要接着,被乔远挡了一下,拍拍老保姆的肩头说:“您别客气,我知道挂在哪。”
保姆从十几年前就认识乔远,这孩子当年就懂事贴心,这么多年人已经成名,行事为人却半点没变,还是让人又喜欢又心疼。
乔远换了鞋跟着师母进屋,叶良辰也从书房里出来。师母一面走一面指着乔远对叶良辰说:“你看看他的气色,怎么病成这样?”
叶良辰也借着灯光看他的脸色,果然是一脸苍白委顿,半点精神都没有。
乔远笑着挥挥手说:“真没事了。”
“你住院也不说一声,要不是节目组推迟拍摄我们都不知道你病了。想去医院看你你又不让。”叶良辰抱怨道。
乔远举着手中的袋子笑着打岔:“给您带的大红袍,我给您沏?”
叶良辰指着沙发命令:“你别瞎忙活,先坐下来。”
乔远听话的坐好,保姆已经拿过茶叶去沏茶了。师母指指厨房说:“我去看看鸡汤。知道你胃不好,今天都是清淡好消化的。一会儿给你补一补。”
看到师母离开,叶良辰才看着乔远正色道:“这一次的选秀节目因为你病了,愣是推迟了两个星期拍摄。你也知道选秀节目涉及的环节有多少。他们也算诚意满满了。小远,我知道你接受邀请前有顾虑,这场病是不是也是心结?如今到底是怎么想的?”
乔远双腿交叠,手虚扶在膝盖上,低着头想了片刻,抬头时脸上带着无力的笑容:“老师,您也知道我和倪总的关系,我一直对合作没有信心。但是如今既然已经接了这份工作,就要尽力做好。我这场病来的突然,好在没什么大碍了。您……放心,这一次……我会做下来。”
但是……也就只做这一次了。
乔远知道,所有人都在担心当年的事重演。担心他再次不告而别。如今的他已经没有勇气辜负这些人,而他最不该辜负的人,却是被他伤透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