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两月，天气渐渐转冷。
小院中，一个挖掘出的沙坑中，堆积着冒着热气的沙砾，布满了厚厚的一层，而徐光此时正赤脚行于其中，沙砾也一直堆到了他的膝盖部位。
他任由这滚烫的沙砾接触皮肤，时不时又跳出沙坑，然后跳回去，重新让沙砾掩盖小腿。
惊奇的是，明明会造成灼伤，再不济也能轻易划破皮肤，造成各种或大或小的伤口，如今在徐光的腿上，却没有留下半分伤痕。
仔细看，无论是双臂，还是裸露出的小腿，其表面皮肤都变得更黑，不过，这并不像是被太阳晒黑的，反倒像是皮肤覆盖上了一层未知材质的深黑色薄膜，并且，十分具有防护力的样子。
事实上，这正是炼肉大成的表现。
而这种用烧红的沙砾磨砺皮肤正是徐光从徐庆师兄那里得知的，是一种炼肉境普遍会使用的，加快进度的方法。
只是，使用这种方法，最重要的是有足够的财力，毕竟，每次磨砺，必然会对身体造成损害，如果不及时治疗，反倒会拖延练武进度。
这一方面，也只有徐飞徐庄主的亲传弟子才能有机会使用，每月都有固定份额的汤药供应，这座飞云庄内，也只有徐庄主有这个财力，能够支撑得起。
不过，于徐光而言，反倒不用考虑这么多，光雾从某种程度上说，也是一种汤药，甚至效果更好，没有副作用，不用担心消化的问题。
于是，在得知这个方法之后，他便很快在自家院子里实行。
如今，也终于圆满。
徐光离开沙坑，清理了皮肤上的沙砾，重新穿上鞋袜，然后拿起一旁靠在墙上的大弓——正是之前委托铁匠打造的。
除了大弓以外，还有一批特制的箭矢。
在这一方面，朝廷并没有太严格的管制，一是因为类似飞云庄这样的独立的武道势力太多，无暇它顾，而是朝廷本身就有超规格的武力，不至于太过忌惮。
只要不超过一定数量，若是只为个人打造，就没有太大问题。
不过，此时他并没有取箭上弦，只是单单拉满弓，模仿射击的的架势，同时，身体快速移动，一边奔跑，一边扭动腰躯，不断变换方向，快速射击又拉满，拉满又松手，像是有一支无形的箭划破空气飞出。
一把一百来斤的大弓在他手中仿佛轻若无物，拉满弓的时候也是轻而易举，充沛的体力足以支撑他拉满弓弦十次，二十次，三十次……
相比于两月之前，力量更大。
而且，从此时的练习中，可以窥见部分的招式套路，使得射箭时更加灵活多变，姿势也经过修正，更加有力。
——这是飞云箭。
当然，据说只有将飞云功修到更高的层次，才能配合飞云箭，发挥全部的威力。
这两个月以来，除了在家磨炼，推进武道修为，以及练习飞云箭，徐光依旧安安分分地学着其他学员，每隔几日就去一次，接受徐庆师兄的教导和指正，表现也是中规中矩，除了姿势标准以外，再没有更多的特异之处了。
——如今天气转冷，穿着长裤长袖才正常，根本看不出皮肤上的变化。
他晋升炼肉大成不为人知，反倒是有一个才十五岁的弟子，名为徐海，已经有了不小名声，被称作天才，在这两月里，已经隐隐摸到了炼肉门槛，估计再有一月或是两月，就能成功进境炼肉。
这也惊动了徐庄主，他还特地来看望了几次，隐隐透露出要收徒的意愿。
这期间，最让他高兴的反而并不是武学进度飞快，而是随着一点点强大起来，他已经隐隐对神明书上的光雾有一种感应，似乎再突破一层薄膜，就能进行操控。
“我有感觉，只要突破锻骨，就能对那团光雾进行一定的操控了，不过，那团光雾也只剩一小部分了。”
“先开始修炼第二层，争取尽快突破锻骨。”
徐光没有急躁，深吸几口气之后，平静下来。
飞云功的第二层，早就熟记在心，事实上，和飞云箭类似，都是可以向徐师兄请示，然后进行学习的，只是徐庆并不负责教导这部分内容。
不止是徐光，相当一部分人都找过徐庆，这也包括徐海，这本就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总有人不甘平凡，总有人日渐急躁。
只有从飞云功第三层开始，才被严格把控，非徐庄主允许，不得学习。
而这其中的一个标准就是，一年内炼肉入门。
像是徐庆，今年二十九岁，花费了九个月炼肉入门，在炼肉这一阶段又耗费六年，而如今锻骨，消耗的年月只会更多。
“开始吧……”
修武也是修行，自然也要按捺住枯燥。
……
也许是因为泗水坊以及飞云庄处于南方的关系，如今凉风渐起，叶片却少见转黄，依旧保持着绿色，只是不再鲜嫩，透着一股暮气。
温度也像凋零的落叶，顺着风，轻轻打了个转，就直往下掉。
尽管以徐光如今的身体素质，这点寒冷根本不算什么，但还是顺应季节换上了厚实的衣物，除了愈发健壮和又拔高了几厘米的身体，显得分外朴实。
“听说了吗，就在前几天，徐海突破炼肉境，庄主已经决定要收徐海为徒了，甚至还提供了昂贵的汤药帮助他修炼。”
“唉，真羡慕。”
“可惜，我们没那天赋。”
……
类似的讨论，即便徐光没有刻意去打听，也不免会传入他的耳朵里。
距离上次他突破炼肉大成，开始修炼第二层，又过了两个月，而在这两个月里，徐海顺利入门，成为一名炼肉境武者，而这种天赋，无疑是极其令人羡慕的。
这次的武学教习已经过了近四个月多，大多数人已经认识到自己的天赋有多差，而在没有特殊资源的辅助下，这辈子最多止步炼肉，而且，即便是想要成为一名炼肉武者，也必须耗费大量的精力，这又往往是许多人缺少的。
因此，陆续已经有几个人放弃了，徐庄主那边也并没有多管。
讨论的声音渐渐平息，徐光往一个方向看去，只看见一个少年郎挺着腰，在两三人的簇拥下，颇有些得意地朝着徐庄主的住所走去，正是徐海。
几人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个少女，大概也是十五六岁的年纪，眼神明亮，皮肤白净，五官清秀可爱，带着几分活泼，尤其是那衣服及点缀的饰物，直观地就和周围人拉开差距，此时正撒娇似地环绕在徐海周围。
徐光只是淡淡地瞥一眼就收回视线，知道那是泗水坊县官柳大人的小女儿，不过并不过多关心。
他又何必关心呢，毕竟，其实在一月前，他就已经成功突破锻骨，也差不多在同一时刻，光雾消耗殆尽。
之所以之后的这段时间没有寻求光雾补充，是因为他想要依靠自己提升，但很无奈地发现，这具身体确实不是什么天才，甚至十分普通。
之后的一个月里，锻骨修为的提升微乎其微。
按这种进度的话，再花费十年以上的时间并不夸张。
意识到这一事实之后，即便他自己，也不由得产生淡淡的失望情绪。
“看来，依靠神明书，快速提升自己，是最好的选择，毕竟，我如今这么弱小，即便遇上背后隐藏的危机，也难以反抗。”
“而且……”
他将视线放到手上紧握的黄褐色木牌，上面的污渍被小心地清理干净，除了破损以外，存于上面的字体基本显露出来。
他并不认识，但这些天也不是单单只沉迷在武道修炼中，时常跑去泗水坊，打听有关的消息，现在已经有了一定的头绪。
徐光轻轻晃了晃手中的木牌，轻声喃喃自语：
“道教……”
在徐光转身时，如同一只小鸟一样环绕在徐海身边的少女似乎察觉到了他瞥过的一眼，转头望了望，眼中闪过一抹深思，然后，又快速隐没，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继续露出开朗明媚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