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母,姑母!您怎么就退了,不是说好了要压他一头吗?”
“您瞧瞧那小子,根本没把您放在眼里,依着侄臣,莫不如。”
盯着跟跳马猴子一眼的武三思看了一会,武后把话接了过去,面无表情说道:“莫不如废了他?”
武三思见姑母有发怒的迹象,虽然有些想退,但还是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呵呵,冷冷一笑,武后上前一步,按着武三思弯下的肩膀,继续道:“废了他,让给那两个废物,还是你啊!”
开玩笑了!李守义是先帝临终之时,当着宗室、重臣们立下的新帝,上合祖宗成法,下合国家律条,本身又没有失德之举,凭什么废了他!
人家霍光废帝还知道先造个谣呢,武三思这个废物,就想靠着她一张嘴,便废了名正言顺继位的新帝。
这已经不是狂妄了,是没脑子!武后要真这么干了,用不了三个月,天下皆反。她这个辅助新帝的太皇太后,也得被打入冷宫!
“侄儿不敢,侄儿不敢啊!侄儿就是为姑母委屈,是气圣人不懂事,为您鸣不平。”
“侄儿怎敢有那样悖逆的妄念,您就是砍了侄儿的脑袋,侄儿也不敢啊!”
踩着武三思的手,武后凝视着了一会抖成筛子的侄子,就这怂样子,给他机会也当不了皇帝。
拢了下发丝,武后淡笑道:“在外面老实点,别神头鬼面的。”
是是是!连滚带爬的武三思出了正殿,一边揉着手,一边喃喃着:“姑母这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是的,武三思想不明白,但凡朝中臣工,谁看不出来,小皇帝锐意进取很有天分。再过几年,等他长大了,亲政了,那太皇太后岂不是要靠边站?
武三思了解自己的姑姑,她对权力可是非常又野心的,也为权力做了很久。她怎么就甘心看着小皇帝一天天做大,换那两个废物上来,岂不是更方便?
武三思当然想不明白,可与他同样境地的裴炎,却想的很清楚。太皇太后这一手显然是上楼抽梯,把他和武三思都推给了小皇帝,自己站一边看热闹去了。
说的更明白一点,要是哪天,把小皇帝惹急了,拿他俩祭刀,或者被武后卖了,用他俩的脑袋来当废帝的借口,可就是冤死了。
坐以待毙,不是裴炎的性格,必须要做点什么。他第一个想到的是找个同盟者,而衮衮诸公中唯一能与干这种勾当,貌似只有武三思一人。
“武将军,今日朝上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我们是左右不是人,已然成为了圣人、太皇太后的弃子。”
“若我们不能有所作为,还是这样等着人赏饭吃,那无疑是作茧自缚,把头伸向小皇帝的刀下。”
裴炎的话,让惊魂未定的武三思,陷入了沉思。小皇帝那,他肯定是得罪大了,等他长大了,绝对没武三思的好果子吃。
难道他的命运,就是眼睁睁的看着帝党一天天壮大,然后匍匐在李守义的脚下,冲他摇摇尾巴吗?
至于姑母那,很显然是洞察些什么,尤其是他暗地里的那点小动作,招惹到了她老人家的不满。再加上武承嗣日益得宠,就越显得他是个无用之人。
武三思也是个极有野心的,他自然不满足于一个区区右卫将军,一顶从三品的帽子。
思虑再三,比照处境,沉声言道:“裴相,有何想法?”
呵呵,“将军以为,掌控三省,架空他,如何?”
大唐的权力行政,主要依靠三省,三省之重在政事堂。除中旨外,帝王的所有诏命,国家的军务重事,都要通过政事堂。
贞观朝时,三省的重权,一直掌握在尚书省,房玄龄和长孙无忌霸道,没人能争得过他们。
永徽初,为夺回权力,掣肘长孙无忌一党,先帝把政事堂,迁到中书省。至今日,一直掌握在中书令薛元超的手中,门下省、尚书省都要仰其鼻息。
但裴炎成为侍中后,尤其是先帝病逝沉重的这几年,仰赖太皇太后的威望,在政事堂中掺了不少沙子。现如今在政事堂,门下省的人数,远远超过其他二省。
若门下省继续扩充实力,将政事堂搬到门下省也未必是什么难事,这就算牢牢把草拟之权,掌控在手中了。
再加上门下省对制敕的审核驳正之权,小皇帝再不瞒,也拿他们没办法。在这过程中,利用他们各自在官场的影响,把武三思送到黄门侍郎的位置上,加同中书门下三品,参知政事。
如此一来,不管在政事堂,还是含元殿,都将以他们二人马首是瞻。到那时候,太皇太后的态度还会像现在这般吗?不会的,一定会对他们多加倚重,武三思也可以在她老人家面前抬头做人了。
恩,沉思片刻,武三思拧着眉头,认真道:“子隆兄,这事有把握吗?”
裴炎答道:“薛元超的身体每况愈下,精力不如前,政事堂的事那么多,他还能撑多久?”
恩,这话说的有些道理。薛元超一死,刘景先、张大安之辈,根本不足为虑,似乎大有可为的样子。
先成为宇文护那样的权臣,再利用他在右卫军打下底子掌控军队!前可使小皇帝不敢轻举妄动,后可进一步窥测帝位。
姑母也好,在他面前卖聪明劲,抖机灵的裴炎也罢,都将成为他武三思的垫脚石。
一想到成为权臣之后,带来的种种好处,武三思的嘴角微微上扬,泛起笑意。
“武将军,如此说,你愿意与本相,同进同退?”
“那是自然,你子隆兄相邀,小弟怎么敢不效犬马之劳!”
“好,有将军这话,老夫便放心了。剑履上殿,参拜不名的日子,不远了。”
呵呵......哈哈......,二人相觑一眼,相识大笑,随即伸手击掌盟誓。
就在这清脆击掌声中,两位野心勃勃的家伙,结成了攻守同盟。一文一武,相辅相成,他们对即将到来的,那个属于他们的时代充满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