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
灼华抱着一包的东西,欢快地跑到李研门口,灼华见了没人回应,伸头往屋里看了看又问:“三哥在吗?”
李研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声:“在呢。”
此时李研正苦思冥想下一步该怎么解围,他的棋子可是被张白一围住了一大片,下面真的是一招不慎,满盘皆输。周扬和徐睿也在边上看着,此时的他们是不能讲话的,正所谓观棋不语真君子,况且他们也没有好的对策,而张白一则笑眯眯地看着这一盘棋。
这屋子里面的人,似乎没有一个看到灼华的。灼华无奈地叹了口气,将手中的衣服放到一侧,转身走到李研的身后,猛地拍了一下李研的后背,李研吓了一跳,差点从床边上跳了起来。
李研翻眼瞪了灼华一下吼道:“你做什么,吓死我了。”又转脸继续看着他的棋。
灼华拿过李研放在一边的扇子,大喇喇地扇起风来嗤笑说:“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李研竟然会被我吓到,真是天底下最奇怪的大事哦。”
徐睿坐边上的凳子上,笑看着灼华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哈,终于有人注意力终于从棋盘上转移了。
“我刚进来,我喊了三哥,他还应我了呢。”灼华翻着白眼,难道自己进门他们都没有听见自己叫的那两声三哥吗?
徐睿笑说:“我都没有听到。”
灼华坐到李研身后,伸头看了一眼问:“你们这是下棋呢,怎样?”
徐睿摇头说:“这盘棋李研估计凶多吉少,看到没有,在白一那边被困住的黑子,就是李研的。”
灼华略有所懂的点了点头,竖起大拇指对张白一赞许说:“下棋能赢得了三哥的,白一大哥你也是高手啊。”
李研下围棋是没得说的,当时在苏州的时候,整个学堂里,连师父都不是李研的对手。
张白一笑呵呵地谦虚说:“过奖,过奖,我也只是侥幸。”
周扬也是苦苦思考说道:“这棋,要论排兵布阵,白一绝对难胜李研,但是这要是攻于心计的话,我们三个加起来,也未必比得上一个张白一。”周扬摇了摇头,拍拍李研的肩膀劝道:“我看你还是投子认输吧。”
李研倔强说:“要是认输,就不是我李研了。”
灼华看着执拗的李研说:“怎么就不能认输,认输有何难啊?”
李研非但不领情,还不耐烦地说:“你别吵,你一过来就没安静过,我现在脑子里面全乱了。”
灼华不在意说:“好吧,我不讲话,要不最后肯定怪我。”
灼华也不跟李研对吵,因为这个时候李研最需要的是冷静。自己坐到李研书桌上看起书了,等待他们这一盘棋结束。
徐睿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灼华身前,两只手撑在桌子上,笑着问灼华:“你看的是什么?”
灼华也不看徐睿,漫不经心回说:“没有看什么,随便翻了一下。”
徐睿又问:“你现在这些字都识得?”
灼华老实回答:“认识不得全部。”
徐睿伸头过去看,灼华立刻把书拿起来抱在怀里,笑道:“不给你看,你猜?”
徐睿站起身,将帽子上的带子往身后一甩,胸有成竹的回答:“诗经。”
灼华好奇的瞪大眼睛道:“你怎么知道,一下子猜中了。”
“因为”徐睿背过身去,走了两步。“因为书的名字正好在我的面前。”徐睿笑着转身指指灼华手中的书。
灼华翻过书来,一看那正是书的名字,气的直跺脚。哼哼两声,将书卷起来,慢慢地走向徐睿,看到徐睿还在那笑,拿起书本就朝徐睿打来,徐睿赶紧躲。灼华追着打,就这样一追一打的,闹了一阵。
徐睿笑的已经没有力气跑着求饶说:“别打了,别打了。”
灼华哪里肯饶他,继续边打边笑说:“不行,我就要打。”
徐睿本已经被灼华打的弯着腰趴在凳子上,自己怎么求饶灼华还是不依。徐睿忽然从凳子上直起腰来,转身过去,抓住灼华还挥在半空中的手,讨好笑说:“别打了,哥哥求饶了。”
平时就知道灼华人是小了一点,个头也比他们矮了许多,但是从来不知道灼华的手是这么的小,两只手正好可以被徐睿的大手完全包裹住。
灼华嘟着嘴嗔道:“就要打。”
徐睿一只手抓住灼华的两只手,另外一只手轻捏灼华的脸颊宠溺笑说:“你真是个蛮不讲理的小子。”
无奈灼华的力气极小,怎么挣扎还是被徐睿钳住。
“别打,我教你读如何?”徐睿低下头,附在灼华耳边,声音很小,小到只有灼华听得到。
灼华被吹在他耳朵上的热气弄得好痒,脸不禁往一侧转去,不敢再去看徐睿眼眸中流露出的热情。
灼华挣脱了徐睿的手勉强说:“那好吧。”他便不去看徐睿,独自坐到桌子前翻起书来。
李研站起来,作揖笑道:“我真是输的心服口服,白一,这盘棋你下的真漂亮!”
张白一放松了一口气,擦擦头上的汗笑说:“过奖了,难得可以赢你,今天我还真要庆祝一下。”
李研笑着走到灼华身边问:“灼华,你今天来做什么?”他看着灼华在那正经的看书,也站到灼华身后看了起来。
灼华忙着站起来,拍着脑袋说:“哦,差点忘了正事。”于是快步走到刚才放东西的地方,双手捧起他放在那里叠放整齐的衣物,笑说:“我给你们每人做了一件衣裳,你们试一下。”灼华将每一件衣服打开,一一摆开,平放在那里。
周扬穿起鞋下床,看着手工精制的衣服,不禁感慨说:“呀,灼华,你还有这个手艺。”
“这个很奇怪吗?”灼华不解。
周扬反问:“怎么不奇怪?哪有七尺男儿会做针线活的?”
灼华翻了翻白眼,看着这一群书生,不以为然说:“我家的针线活都是男人做的,你没有见过我二哥,我二哥的手艺可是苏州城里数一数二的。再说,我可没有七尺。”
李研看着众人长大了嘴巴,说:“他说的没错,我的父亲是个绣工,手艺一流。”
张白一怎么也不会相信,如此粗犷大条的李研会做针线?拿起衣服诧异问李研:“那你也会这个?”
李研摇着头向后退了一步,迅速躲避开,一脸嫌弃说:“我可没有那个天分,我们家我和大哥都是愚笨的人,没有继承父亲的手艺,只有二哥天生灵巧,学的一门好手艺。”提到李硕,李研不禁竖起大拇指。
周扬不禁夸奖灼华说:“我看灼华做的也不错。”
“那是肯定的。”灼华自豪的抬起了下巴。
李研撇了撇嘴,不禁嘲笑灼华:“就他?从小母亲娇惯的要命,人又特别懒惰,缝补几件衣服还行,再做细腻一点的活,哼哼,还不原形毕露。”
灼华冷声呛道:“哼,那也比你强,你从小拿起针就头痛,你为了躲避父亲叫你绣花,你每次都装病,等到父亲真的放过你,你就不知道跑到哪里玩去了。”说道李研的偷懒程度,那他是天下第二没有人敢做第一。
“你!”李研指着灼华,一下子说不出话,看着灼华一副你能把我怎么样的表情,马上消了气:“我懒得跟你计较,我是好男儿,以后要兼济天下的,我跟你计较就是上了你的当了。”他不会绣花再正常不过了,他不喜欢灼华说他偷懒,他才不懒呢。
其他所有人都已经习惯了他们这样斗来斗去,闲时听听他们这样斗嘴,也别有一番情趣。
“灼华做的合适不合适,我们试试便知。”张白一拿起一件边穿边说。
灼华立马阻止说:“白一大哥,那件是周扬的,我估计你穿不上。”灼华不好意思地看着张白一。
张白一不解问:“你这都是一模一样的啊?”
“哪有,”灼华把张白一手里的那件递给周扬,然后找出张白一的那件,又把李研的那件递给李研,最后剩下的一件肯定是徐睿的了。
徐睿接过衣服惊喜道:“还有我的啊!”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灼华会给他做衣服,虽然自己不缺衣物,但是灼华做的,足以让他欣喜。
“怎么没有,难道你穿惯了绫罗绸缎看不上我这粗布麻衣?”灼华眯着眼睛说着作势要把衣服拿回来,徐睿哪里肯,接过衣服,开心道:“求之不得。”笑呵呵地穿上身。
张白一穿好笑说:“你还别说,做的还真是合身。”这个几人中,张白一偏胖,李研健硕一点,周扬比较消瘦,而徐睿最为匀称。
衣服合身舒适,张白一好奇问:“灼华,你并没有测量,你是怎么知道我们的尺寸?”
李研将里面的带子系好展示在众人面前:“他哪里还要测量,一般人他只需一眼,便可知这人的尺寸,一般相差不大。”李研很是佩服灼华这点,所以说天分这个东西真的不是你想有就能有的。
李研穿上灼华做的新衣服,心里自然美美,笑说:“你们不知,我的母亲本想四个孩子都可以做个手艺人,这样以后也好讨口饭吃。无奈,大哥和我弄不来这个,大哥从小便出门讨生计。而我呢,父亲便想我可以学成文武艺,货于帝王家。家里的生意二哥一人忙不过来,从小灼华就在店里帮忙,所以我等才有这个福气。”
徐睿最后一个穿好衣服,四人一身儒服站到一起,玉色与他们特别相称,斜襟领口灼华并没有用其他的颜色,这样也不会显得太突兀。
“灼华,你还挺有心,我这儿秀的应该是?”徐睿看了自己的衣服,发现领口布料颜色虽是一样,但是领口上都要细线绣上了图案:“是菊花。”领口上一朵朵小菊花,宛如真的一样散落在衣服上。
“我的是兰花。”周扬欣喜发现笑道:“空谷幽兰,我都闻到了兰花的香气。”
周扬不禁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仿佛真的在大山中,闻到了兰花清香。
张白一盯着自己的衣服瞧了一会,不解问:“为什么白一大哥是竹子?”
灼华笑了笑,然后说道:“因为竹子中间是空的,白一大哥要学习竹子,平时少用点心眼。”灼华说完,众人哈哈大笑。
周扬凑到李研身边问:“李研,你的是什么?”
李研随口说道:“我的是梅花,我不看也知道。”李研翻了翻白眼,真不知道他们兴奋什么。“每次做衣服都是梅花,能不能换个花样。”李研无奈说。
“不能,因为母亲都是这么给你做的。”灼华确定回答,没有一点可以商量的地方,毕竟针在他手上。
灼华将剩下的一件递给徐睿说:“徐睿,这件给书铭。”
“让我看看书铭的衣服上是什么?”张白一好奇打开衣服,书铭的这件和他们的不同,他们是宽大袍衣,而书铭的上衣是短款,下身是裤子。
灼华笑道:“书铭和我的是一样的。”
“这是?”徐睿没有看出来书铭领口绣的是什么,面露疑惑。
“狗尾巴草啊,我们这样的小斯不就是狗尾巴草吗?”灼华说完,屋里又陷入一片哄哄大笑之中。
灼华看着他们穿的都合适,应该不要怎么修改了,反正他们也不讲究,就算做的不合适他们这群书呆子也看不出来,灼华将最后一件衣服叠好,抱在怀里对着他们说道:“你们臭美吧,我走了。”
李研拉住灼华笑问:“你还要去哪里?玩一会吧。”
灼华摇了摇头笑道:“我要去先生那里了。”
李研看着灼华,诧异问:“去那里干什么?”
灼华哀叹一声说:“你们都有新衣穿,先生不要吗?”
灼华来看张聪的时候,张聪还在打坐,灼华蹑手蹑脚地地进门,害怕惊扰了张聪,将衣服放到外间,便打算悄悄地离开。
“来都来了,还打算走不成。”
本来蹑手蹑脚的灼华变的轻松起来,笑说:“先生,你这是在睡觉还是睡觉啊?”其实灼华故意这么说,逗先生开心而已。
张聪睁开眼睛,笑着看着灼华说:“这是静坐,也是修行的一种方式。”
“这样坐着还不闷死。”灼华随口说道,并未走心。
张聪指了指灼华笑道:“你啊,我看也要修行了。”
灼华傻笑着摇摇头,她才不要,她可闲不住。
灼华将衣服拿出来,打开展在张聪面前,说道:“这几天做衣裳,也给先生做了一件,先生试试?”
张聪点了点头,伸开双手,灼华服侍张聪穿上,灼华笑说:“先生,你这样一穿真显得年轻。”
灼华将先生披在后面的头发从衣服里面拿出来,然后整理领口,将每一个细节都整理好,灼华想了一下问:“先生,你每天出去的时候讲的都是孔孟之道,回来修的确是老庄之道,灼华不懂这是何因?”
“灼华,你平时会些什么?”先生笑问着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灼华想了一会,自己好像并没有特长,挠着头难为情说:“我好像什么也不会。”
张聪摇头说:“不至于,你看你会烧水,做饭,会做衣,这就叫一技之长。这做学问也是一样,虽然也要有一技之长,但是老师认为还要兼学百家,简单的说就是不论学派,什么书都要看一点,这样人的思想才会开阔。”读书可是做学问,竟能用杂活来打比方。
灼华略有所懂的点了头说道:“这也是先生鼓励他们不局限于功名的原因吗?”
张聪挑眉点头赞许道:“聪明者,灼华也。”然后从镜子中看着身上的衣服。
“先生,这样看你真的是像仙人一样哎。”灼华笑着说。
张聪没有回答,脸上有着释然的笑容。
神仙,有多少人能修成仙,但是灼华想,先生肯定就是神仙,一个人得强大的什么程度才能够欣然的活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灼华从来没有问过先生的过去,但是灼华肯定,先生的过去一定辉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