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魏布庭刚刚从云空寺下来,这几日,他着实郁闷,得知新来的巡视员要云空寺礼佛时,他有些惊讶,云空寺在他心中是个有着特殊情结的地方,哪里尘封着他青年时的悲喜。但冥冥中他又觉得,他这样一个人并不值得佛祖的庇佑。
所以,那日,当有消息传来,说是巡视员最近几日便会前往云空寺的时候,他心内产生了急剧的不适感,但,中央刚成立不久,他驻守地方,说说还算是以前旧的体制内安排,虽然中央现下说起来为了地方安定,原有的军政体系维持不变,但官字两张口,怎么说都有道理,这巡视员确实是得罪不起。
魏布庭久居洪城,且有兵驻守,但大势如此,谁又想着与此时的中央为敌呢,他是最能嗅到政治敏感,见风使陀的一个人,所以,心下再不适,要去云空寺与巡视员偶遇的机会还是要制造的,虽然明知道巡视员必会来洪城视察,但相约不如偶遇,且在云空寺,想想,就是充满了冥冥中的注定,这关系不是莫名便亲近了起来。
他打得好算盘,所以早几日便上了云空寺,想想自从治理洪城后,这地方他便没有来过。待半山看到全貌时,心下感叹,若此次顺利,后续必要好好捐一批善款。
这云谷寺算是方圆五百里较大的寺庙了,就在云空山上,因离三城都较远,且居半山,路途并不算方便,所以此处格外清净,烟火也没那么旺,只有一个住持,几个僧侣,平时里在此处供奉菩萨,靠着周围大户的善款维持日常,但如此之地,确更适宜那潜心修行、礼佛之人。
魏布庭在此地前后等了三天,也未见巡视员的影子,说起来那住持也算是年轻时的故人,对他的来访表示惊喜之余,却希望他能多捐些善款,绝口不提巡视员之事,貌似根本不知情。
魏布庭打探不到消息,等不到人,对这无法控制之事,他已尽了自己的耐心,想来想去,还是恭敬的地佛前三叩九拜,以安慰此次未曾空跑之心,离寺院前,曾许诺过段日子必来修缮,以后若有什么消息,也可去洪城报信云云,住持恭敬答应。
下了山,回洪城的路上,他都闷闷不乐,最近几件事情,都似能让他开启尘封的往事,抽丝剥茧的,揭开过往,他不喜欢这种感觉,与如今相比,他的过往并不光彩。
这一夜算是凄风苦雨了,本想着连夜回府,也只能在中间驿站略修整一下,想着就要进入冬季了,前几日听冷幅官说,今下的军粮据说还差了一万旦,他心下更是烦燥,本想着此次和中央拉近关系,可以要些拨款,看来,只能洪城静待这巡视员了,又想着,这人身边何时安个自己的人方好。
待他隔日回到魏府,已过了午时,早听家人通报说是乐城来了人,魏布庭心下一惊,知必是有事发生,换了身干净长袍,便来至偏厅,那里,何汪二人已等候多时了,见到魏布庭,忙起身见礼,
“夫人呢?”,见屋内只有二人,魏布庭不禁皱了一下眉头,“舅妈刚一直在这陪着我们,这会有些累了,去午休了。舅舅不要误会,”汪绮文冰雪聪明,魏布庭方才不语,
“舅舅,”何亦东刚要开口,魏布庭一伸手,“不用说了,我已知道了。”,方进府时,已有家人和他说了个大概,“现下最要紧的是找到人要紧。我自会把消息派下去,让他们打听兰儿的去处,那乐今宵也要去看看,陈泰不过是平岗山的一个匪头,却想着在我头上动土,若后面没人,怕也没这么嚣张,要先去探个究竟。”回头吩咐,“去把胡一鸣喊来,”,
魏布庭踱着步子,一时间陷入了深思,他缓缓问道,“自我走后,兰儿可有什么异样?”汪绮文没有说话,何亦东想了想,“兰姨把首饰当了,去补了苑城商行的窟窿,”“噢?她从未与我说过都要到了当首饰的地步?这……”;
说起来,乐城的生意这许多年一直是九月兰打理,魏布庭与苏宛宛虽成婚多年,却并无十分信任,这婚姻也只是各取所需而已,维持个表面恩爱。
他们在婚前就已约定,苏宛宛只打理自家在洪城的生意,而乐城这些生意则由魏布庭自己负责,平日里他公务繁忙,能为他出力的也只是九月兰了,他们有着从小共生的情谊,又有着患难与共的境遇,虽不是男女之情,但魏布庭以为这样更为牢固,爱情终会散去,比起旁人,他信她。
九月兰八面玲珑,又擅理财,这许多年他也从不在意,只知道伸手要钱,他并不知生意已难于此,
“还有何异常?”“还有她把这个东西送给了我,魏舅舅可认得?”,绮文从间取出那半块玉佩,递了过去,魏布庭当然认得,只是此时他面上无色,打量了汪绮文一眼,心下一动,“即然她给你,你就好生收着吧,若是日后有机缘寻着另半块,那便最好,”,
谈话间,外面来了一个身穿便服的年轻男子,“见过厅长”,“亦东,这是胡一鸣,早年从山上跑下来投奔我,也曾与那陈泰打过交道,为人最是精明,你们二人这就回乐城一趟,摸摸底细,见机行事,去找冷副官,带几个身手好的的兄弟,以防万一,非必要时候,不要起冲突。”
何亦东点点头,“那兰姨……”,“想来应无大碍。但也要探了方知。”一时也无其他办法,何胡二人互相见过,商议收拾一下,便要直奔乐城去寻陈泰。
“那我呢?”汪绮文在一旁出了一声,“那面情况不知,你办妥事情,还是与方家少爷先回苑城等消息吧。”
“苑城,方家少爷?”魏布庭问道,汪绮文这才把苑城商行近况,方家合作打算和魏布庭说了个清楚,“只是恰逢兰姨失踪,不知此时谈合作是否合适,”
魏布庭心下盘算,“正临冬季缺粮,魏朗收的粮还差得远,方家此时来谈合作却是最好不过,如今乐城又起了风波,这苑城是定要稳下来的,否则,自己前半生又是一场空。”
想到此处,便说道,“方府如此诚意,于情于理总要见一下,乐城的事情非一两日可解决,并不耽误,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晚吧,请方少爷来府里小聚。”回身又嘱咐家人,去知会苏宛宛安排宴席。
几人告辞出了魏府,汪何二人又互相叮嘱一番,各自行事去了。待众人散去,魏布庭面上方才闪出一丝焦虑,唯有他自知,那乐城才是他的大本营,洪城的生意基本都在苏宛宛这里,九月兰的失踪,损失最大的是他,他心理隐隐有个想法,这感觉让他如此不安,若真如此,那他真是败给了因果,魏不庭仰天长叹….
而他并不知,昨日待他走后,云空寺的主持也修书一封,匆匆的差人送下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