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海上的狂风

在第三个太阳落山的下午,他们的船离港口更远了。就这样他们一路上被柔和的海风吹着驶向未知的海域。天边的霞云正慵懒的伸着懒腰,他们穿着镶嵌金色花边的粉色裙子,太阳公公像顽童一样,躲在云身后面玩起了捉迷藏,此刻的海面上没有一点风浪,平静如水,大洋深处的海水清澈透明,水下的鮻梭鱼群好奇地打量着这只渔船,以为是什么新奇的物件。绿色的海草软软地向过往的鲟鱼招手,紫色的珊瑚礁,像镶满珍珠宝石的鹿角,小丑鱼鼓起大肚子在周围欢快的嬉戏,那远处的墨点是什么,原来是一只乌贼妈妈在教宝宝们学会逃跑的技巧。

一切都预兆着明天会是一个祥和的天气。这天夜里,当古德俄斯在船头的煤灶烧水,天空忽然飘来了一团黑云,密密麻麻的,一下子把小渔船的船头压的很低,风吹卷起老人的长胡子,不一会周围一切都变成铁一般的黑色了,除了船头那盏微弱的马灯。

远处隐约可见山一样高的海浪拍打着水面恐怖的声音,小船上方弥漫着一股潮湿又咸的海水泡沫的味道,老人的船在强烈的海风中摇晃的更加厉害了,小男孩走出船舱,“古德俄斯,我有点睡不着了”,男孩揉了揉眼睛,“船会没事吧?”

昏暗的光线下,老人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尽管他还是坚定得回答:“放心,我到过比这更汹涌的海域,无数次的狂风巨浪都过来了,这点小风雨不算什么的。”老人一边安慰着小男孩,一边把船帆降下来,卷好放到船舱里。海面的风刮的越来越凌厉了,像是一头受到刺激凶猛的野兽,咆哮着、怒吼着。海风呼啸着,吹得人几乎睁不开眼。小船几次几乎被大浪掀到海里,男孩惊恐的看着古德俄斯的脸,“我们会被埋葬到海里吗?”,老人的声音似乎有些颤抖,“哦,我的孩子,人活一世,终究是要死的,这个世界只有死亡才是最公正的事,不论你的身份地位有多么显赫,外貌有多么倾国倾城,财富有多么富有,智慧有多么光辉,在死神面前是平等的,但只要那最后关头尚未到来,人们就应该热爱生命并积极生活”。

这时随着海风的怒号,一只巨大的看不见的什么东西横飞着撞到了渔船上,直接砍翻了小船的主桅,老渔夫的腿被这突如其来的重物打的鲜血直流,“仁慈的救主啊,“老渔夫挣扎着从大木板下面抽出被压着的一只脚。阿尔曼小心的拿纱布帮老人包扎受伤的腿,“这是一只被狂风和巨浪摧残的吊放式锈迹斑斑的救生筏,它的救生索还连接着浮体外侧“,借着暗淡的暮色,老渔夫凭着多年出海听到的传说,认出了这个传说中全员神秘消失在大洋深处的玛格丽特号的残骸。

此刻,在60斯特迪亚以外看不见的海面上,一艘巨型游轮玛格丽特号,被一阵汹猛的海浪席卷,搁浅在一滩礁石上,海浪滔天疯狂的拍打着残破的船体,船底已经破损,似乎少顷就可以粉身碎骨,海水从龙骨的大裂口汹涌的灌进珍福妮号商务游轮的船舱,船身不断受到狂风和海浪的的侵袭,开始摇摇晃晃失去平衡,正慢慢下沉。

哀嚎声,祈祷声,呼喊声,哭泣声,咒骂声,鸣炮声...交织在一起,谱写了一曲悲怆的海上月光协奏曲。海员们在船长的指挥下开始放下救生筏,船板上挤满了身强体壮的男人和孱弱的妇女和儿童以及全副武装的船员。

广播还在播放着紧急通知:“请乘客们不要惊慌,呆在房间里等待救援...不得擅自离开。“,此刻船体受损严重,大副已经命令水手关闭第二和第三气密舱的通道,可惜上百位不知情的乘客还在房间里焦灼的等待着救援。

“放我过去,“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在哀求着三副,“我是波西米顿的公爵夫人,快让我上船。“

“不,我尊贵的夫人,不行,”长着一张东方黑眸子的小胡子男人轻蔑说,“就算你也王后也不行,救生艇就那么几只,还要放上必备食物和淡水,真的没有多余的位置了...“

“拜托你,仁慈的三副先生,只要你平安把我送到热那亚的我奎恩家族的表兄家,就可以收到100布什尔的金币。”

“好的夫人,您可以通过了,请这边请...“小胡子男人眼中充满媚笑。

“求求你了先生,可怜可怜我的生病的孩子吧,这是我全部的积蓄了“,年轻的母亲屈膝行礼,“只求你把我的孩子带上吧“

“好吧,他可以上船了,“独眼炮手拿过母亲手里的金币,坏笑的看着母亲丰满白皙的身体,如果你肯做我的女人,我就让你也上船,“

“天呐,我已经在主神的面前和布莱曼先生缔结了一生一世的婚约,受到诸神的保护,我怎么毁了我的清白“,年轻的母亲哭泣着,因为愤怒和羞涩脸颊微红,呼吸紧促声音有些颤抖,“你们这些坏家伙,既然收了我的好处就请信守诺言“,随后又跑到公爵夫人跟前,“仁慈的公爵夫人,我可怜的孩子就托付给您了,一定要送还到我丈夫那里。“随后,转身跳进了汹涌的黑水里。让我们记住这个圣洁,忠贞,伟大的年轻母亲吧,他叫雷蒙德.特丽莎。

拥挤的人群像一阵热气浪被掀翻,从中间时走出一位满目狰狞的粗汉,他推倒挡在前面哺育婴孩的贫穷的母亲,来到三副面前。“喂,让我上船,不然我保证你会后悔的。“壮汉扯着嗓子说。

“哪来的穷鬼,敢在这里...“,还没等三副说完,一个冰冷的刀子已经架在了小胡子的脖子上,“这位先生,我们正需要一位强有力的伙伴来维持秩序,你可以通过了“,小伙子紧紧捂住脖子,咽了下重重的口水。

“让我们过去“,“你们这些强盗,“人群里发出愤怒的声音,“强盗,哼“,说着大副率领手下气势汹汹的冲过来,接着,他拖着站在最前面男人,隔着船栏直接扔到了海里,人群被这场景彻底震慑住了,先是鸦雀无声,随后又陷入骚乱。

“你们这群懒鬼,快点干活,都给我麻溜点,时间可不等人“,说完大副爬下揽绳,登上一艘小型快艇。

紧接着又是一阵海浪袭来,船体在狂风中被彻底撕裂,同船上的大部分可怜的旅客,永远消失在无尽的大洋深处。

老人站在小船的船头,继续同海浪和狂风搏斗,他的全身都被雨淋透了,可他的目光依旧坚毅而勇敢,手里死死攥着绳索,每一次海浪扑打过来,船身就倾斜到海里,老人总是有办法让船再奇迹的浮起来。男孩受到老人的鼓舞,也加入了老渔夫同狂风巨浪的战斗中,他们熬过了一次次最凶险的巨浪,就在黎明前的最后一波大浪潮中,老人,男孩,连同小渔船船一同沉入了沉睡的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