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了。
草尖上吹起了炙热的晚风。
斑鸠用肩膀碰了碰野牛,目光示意:开始行动吧!
野牛犹豫了一下,但也学着斑鸠的样子,猫着腰站了起来。
两人慢慢地朝着橡树下摸了过去。
橡树下的篝火已经熄了,一阵一阵的鼾声传来。
牛仔睡着了!
斑鸠心中不由得庆幸。看来,自己的运气还是不错的。
他已经想好了,两个白人,他和野牛一人对付一个。只要趁其不备,拿着石头往他们头上一砸,还是很有成功希望的。
他的心中砰砰直跳。
手上搬着的石块却很稳。
离着橡树越来越近了,他已经看清楚了那那个靠着橡树睡觉的黑影。
——这两个牛仔胆子也是大,押着这么大一群印第安人,居然能就这么睡着了!
——大概是他们从来没有想过,会有印第安俘虏造反吧?
斑鸠在心中再一次感谢了上天给他的好运。
就在这时,那个橡树下的黑影突然慢慢地站了起来——
我曹!
被发现了!
有个白人根本就没睡!
“冲过去!”
斑鸠瞬间反应了过来,大叫了一声,举着石头便拼命冲了过去。
此时距离橡树不过十来步的距离,即便是那个白人手中有枪,他们也并不是完全没有机会。
——白天的时候他已经观察过了,两个白人身上的枪都有一人多长,很明显的滑膛枪特征。
——甚至斑鸠有七成的把握,两人拿着的应该斯普林菲尔德1812型。
——这种枪就是典型的排队枪毙战术用枪,准确率感人。
——而且又不是连发,怕什么?
“乔伊,快起来!”那个黑影大叫了一声,将手中的长枪对准了二人。
“砰!”
一声枪响!
吓了斑鸠一跳。
但是他前冲的脚步丝毫没停,他感觉得到,自己并没有中枪。
滑膛枪的命中率不是盖的,即便是这么靠近,也没有打中他!
牛仔也不是个个都是神枪手,面对着一群野牛或者一群温顺的印第安人还能颐指气使,但是遇上了这种突然发生的敌情,同样会慌得一匹。
——拼了!
——只要靠近了那两个白人,石块对火枪也是五五开的局面,再怎么也比比被剥了头皮强!
“野牛!”斑鸠大叫了一声:“你左我右!”
他前冲的速度极快,已经快靠近那两名白人了。
他甚至看到了地上那个家伙正连滚带爬地翻身起来,一脸的惊恐,踉踉跄跄地往后跑。
而那个开完了一枪的家伙,急忙丢下了手中的长枪,将手按向了自己的腰间,脚下也在连连后退。
“梆!”
突然一声巨响从自己的后脑勺上传来,紧接着,他只感觉天旋地转,踉踉跄跄东倒西歪地走了几步,然后一头栽倒了下去。
他倒在地上,感觉自己的后脑勺有一股湿热的暖流正在流出来。
完了!
就这么死了吗?
“先生,我要投降!”他的神智暂时还没有失去,所以能听见野牛的声音。
他倒在地上,看着野牛高举着双手,向那两个白人走了过去。
“先生,我要投降!我要检举!这里有一个叛徒……”
野牛一边说,一边还侧了侧壮硕的身体,指着地上的斑鸠说到。
该死的!
野牛竟然会说英语?
——妈的,印奸!
……
眼睑变得越来越沉重。
眼前的景物开始变得朦胧起来,耳中听得到的声音似乎也越来越遥远。
在他的濒死时刻,他除了为自己的死感到浓浓的不甘之外,也深深地为刚才野牛的背叛而痛彻心扉。
野牛,曾经是他所属的山谷部落最强大的勇士。
可是,即便是这样的勇士,也在白人的钢铁和火药下屈服了。宁愿做个奴颜婢膝的叛徒,也再提不起与白人对抗的勇气。
是啊,都19世纪了,哪里还有能与钢铁和火药对抗的部落勇士啊?
他只听见野牛在和两个白人在交谈,但是听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
模模糊糊中,他看见那个白人从腰间抓起一只短枪,似乎是左轮,检查了一下里面的子弹,走到他的面前。
“他活不了啦!”一个白人说。
“趁活的吧,我来!”另外一个白人手里提着一柄小刀,慢慢地走了过来。
“算了吧,迈克!”那个持着左轮的白人将枪口对准了倒在地上的斑鸠。“活剥头皮实在是太不人道了,你不能在我一个清教徒面前做这种事情!”
……
斑鸠听着他们在为活剥头皮是否人道而争执。
眼中那一只黑洞洞的枪口,却渐渐地变得清晰了起来。
突然,仿佛眼前的世界跳动了一下。
他竟然看见,似乎有一条虚线,从那个黑洞洞的枪口延伸出来,落在自己的脸上。
位置大约是在鼻梁正中间。
这就是子弹的轨迹!
他一瞬间便明白了过来。
只要这一只左轮扣动扳机,那么,枪口的子弹便会沿着这道轨迹落在自己的鼻梁上。
……
“乔伊,你无疑是清教徒中的典范!”那个叫迈克的白人提着手中的匕首,在他的皮靴上抹了两下,匕首的锋刃于是看起来更锋利了些。
“但是你和那些懦弱无能的北方佬一样,犯了一个典型的错误。”迈克说到:“印第安人并不是人。他们和狼并没有区别,两者都是掠食的野兽,仅仅在形状上不同而已!”
“话可不能这么说,主的仁慈遍布整个世界——”乔伊坚持要用使用手中的火枪。
“这话可不是我说的!”
“谁说的?”
“乔治-华盛顿!”迈克说到。
“阿门!”乔伊在胸前画了一个十字,表示敬意。
“说起剥皮的技术来,主要有两种流派。乔治-华盛顿属于第二种流派,他有一双长筒皮靴,就是自己亲手用印第安人的臀部皮做的。”
“阿门——那么,哪一种更好呢?”乔伊问到。
“各有千秋,不同的皮有不同的用途。但是,它们都需要完整。如果你坚持要用火枪,破坏了完整性,会让我至少损失十美元!”
乔伊默默地想了一下,收起了火枪。
“主啊,愿你原谅他的罪,让他的在天之灵得到安息!”乔伊在胸前祷告了一阵,转身走开了。
迈克于是便走进了斑鸠的身前,一脚踩在斑鸠的胸口。
一只手提着匕首,寻找着下刀的位置。
“你能不能翻过身来?”迈克对地上的斑鸠说到。
剥皮最好从后颈开始,斑鸠此时的姿势,不太利于他的发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