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轰隆一声,村子的第一场秋雨落下了。
雨滴打在窗台上,溅起一朵水花。
颜晨用岑今给的毛巾擦着头发。
岑今给他倒了一杯热茶,从刚刚的交谈中,岑今得知他今年毕业回乡以后一直居家办公。具体做什么,岑今没有细问,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现在贸然相认,彼此之间还有一点尴尬。
窗外雨声渐大,雨水滴滴答答的落在房顶。两个人一时相对无言,衬得雨声越发清晰。岑今今天做了许多事情,疲倦渐渐上涌,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擦了擦眼角生理性的泪水。
在椅子上乖巧坐着的少年突然说:“姐姐,能借我一把伞吗?”
“当然没问题。”岑今一口答应,可看了看窗外,她不免忧虑:“可雨这么大,你就算打了伞,也免不了被淋湿。要不等雨小点再走吧。”
颜晨有一丝心动,可想想姐姐刚才打呵欠的样子,一定是很困了,自己坐在这里她就没办法去休息,于是颜晨摇了摇头,表示没有关系:“没事的,我到家洗个澡就行。”
看他神情坚决,岑今也就不再劝。毕竟挺晚的了,估计他也想早点回家。
于是在自己的行李中找出一把伞,她略微有些不好意思:“这把伞是我平时用的,对你来说可能有点小。但我这里只有这一把伞了。”
“已经很好了,谢谢姐姐。”少年乖巧道谢。
打开门,风裹挟着水汽冲进屋里。
象征性地挽起裤脚,颜晨让岑今赶紧把门关上,外面降温幅度太大,她衣着单薄,吹久了容易生病。
岑今只好关上门,站在窗户门口目送他。颜晨撑伞走出两米,一回头,屋里的人还在窗户前看着他。不管对方能不能看到,他绽放了一个大大的笑容。然后脚步轻快且迅速地走远了。
岑今看着人走远了,也就回到桌边坐下了,刚刚手机里一直有收到讯息。她不知道的是,撑伞的少年一脱离她的视线,立刻把伞收掉,抱在怀里。
他在大雨滂沱的村子里狂奔,开心得简直快要飞起来,幸福和喜悦填满了他的胸腔,撑得他想要大叫。
姐姐,我终于......又见到你了。
自从秋雨过后,气温一降再降。岑今披着毛衣打开大门,看着门外发呆。
深秋已到,发黄的树叶在地上铺了厚厚一层,树枝上残留的叶子,被风一吹,又飘散几片。
她回头看了看客厅,客厅里堆了大大小小的纸箱,这些都是离婚的时候,搬出来的行李和她用惯了的物件。一直存放在林雪妍家,她回老家之前一一打包寄出,这几天陆续到了。
她在运快递的时候,正好在街上碰到颜晨,闲聊几句,知道她在搬东西,立刻表示自己来帮忙,骑着她的小三轮,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才把她的快递都拉回来。最后在十多度的天里,衣服都湿透了。反而是她自己,被颜晨装在三轮车后座里载回来以后,就在家轻轻松松的等着。
快递拉回来以后,颜晨也不让她搬,自己一个人全部搬进屋里,放之前都会询问她的意见往哪里放。
忙活了半天以后,额前的碎发已经被汗水打湿,可他的眼睛亮闪闪的,像是得到了什么奖励。
岑今害怕他感冒,在行李箱里左翻右找,终于找到一件宽大的T恤,让他把湿掉的衣服换下来。
颜晨耳朵红红的,摆手拒绝,拿纸巾胡乱抹了抹脸上的汗,然后就告辞了。
要说岑今感受不到什么,是不可能的。
但是他这种做完事转头就跑的态度又让她不敢确定。
岑今摇摇头,不再想。说不定别人只是一位正直,热情又善良的三好青年呢。
她把思绪拉回正轨,老家的房子,是爷爷奶奶倾注了心血修建的,一砖一瓦,都承载着他们对于美好生活的向往。他们老两口幸福恩爱了一辈子。她如今也想在这个房子里,开启自己人生的新篇章。
喝掉杯子里的最后一口牛奶,岑今开始整理纸箱里的东西。衣服全部取出放进衣柜里,好在是这些行李这两天到了,不然她只能临时去镇上的市场里买厚衣服了。一些她用惯了的杯子,碗碟都收进柜子里。她离婚时带走的碗碟,杯子都是她自己专用的。刘文杰不是个很有生活情趣的男人,对他来说,只要能活着就行。对于岑今这样,花费价钱,只为增添一些好看却无用的东西的行为,他总是嗤之以鼻。
一个人干活实在是有些无聊,岑今想了想,干脆打开手机开始录像,记录自己干活儿的日常。
时间一点点过去,屋子里的色彩渐渐丰富了起来。
原先墙上积满灰尘的物件被取下,挂上了一幅幅画,有些是岑今自己画的,有些是买回来的。
餐桌铺上了好看的桌布,考虑到冬天已到,岑今在几张桌布里选了红色,坠着绒球流苏的桌布。在桌上摆上漂亮的花瓶,在院子里摘下还未枯萎的花草随手一插,餐厅瞬间漂亮许多。
岑今计划着,再买一个柜子,上面摆上她这些漂亮的杯子碗碟,下面摆上她各式各样的书籍。
还需要买个沙发,村里不流行沙发这个东西,对于大部分人家来说,几把椅子,几根条凳就足够了,可她却还是喜欢沙发,软软的,最好是格纹的,搭上一块沙发毯,冬天的时候窝在沙发里做一些消磨时光的事情,特别舒服。更何况,硬硬的椅子和条凳,经常让她坐得屁股发麻。必须把购买沙发提上日程。
东西收拾完毕,已经是下午了,岑今肚子咕噜咕噜的响。早上就喝了一杯牛奶就开始干活儿,这会儿她得慰藉一下自己的五脏庙。
冰箱和热水器前几天就安置完毕了,冰箱里被沈玲送来的蔬果肉类塞得满满当当的。
沈玲为了照顾两个孩子和老公,没有去上班。留在家里把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养了鸡鸭,还种了许多菜。大部分农村人都是这样,勤劳而努力地生活着。
岑今取出半只鸡,洗净砍成块,和姜片一起放进锅中煸炒,炒出鸡油以后,一碗开水倒下去,烧开后转进砂锅中炖上。
岑今往砂锅里加了一把板栗,这个板栗是山上生长的野板栗。又用电饭锅焖上一锅米饭。洗了点白菜,预备着一会儿用鸡汤烫点白菜。又去取一把红薯粉丝,用热水泡上,一会儿和白菜一起用鸡汤煮。
再切点蒜末和葱花,配上熟油辣子做一个蘸水。
简单又丰盛。
岑今去洗了澡,吹干头发出来,鸡汤已经差不多了,把蔬菜和粉丝烫熟,就能吃了。
她穿着睡衣,披散着头发,捧着碗,吹了吹,小心翼翼地喝一口汤,鲜美的滋味在舌尖弥漫开。
生活的幸福就是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