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小苗长成大树

正写着,一个稚嫩的声音传来:“姑姑!岑今姑姑!”

出门一看,一个肤白柔嫩的小胖墩正从野草的那一端往老宅靠近。

“姑姑!岑今姑姑!我妈叫我来请你去吃饭!”

小胖子正是岑波和沈玲的儿子,岑逸轩。

“轩轩?”

“嗯嗯!是我!姑姑,我妈叫我来请你去我们家吃饭!”

岑今把采购清单折了几折,塞进双肩包里。背着包,锁上门,跟着小胖轩出门了。

“轩轩,你现在读几年级了?”

“我读三年级了!我成绩可好了!一直都是班上前三!我妈说,等我上初中了,就让我去城里读书!”小胖子一脸骄傲。

“你这么棒啊!你喜欢读书吗?”

“喜欢啊!我以后长大了,想当科学家!”

“好志气!”

......

岑今和小胖轩进门时,沈玲正端着菜上桌。看见她进来,热情地招呼她:“快坐快坐!来的正好!”

哪能真的就坐下,她放下包就去帮着沈玲端菜,盛饭。两人为了端一盘菜竟然争执起来,沈玲表示岑今是客人,怎么能让客人端菜。岑今表示嫂子你已经帮了我那么多了,回家看到家里整洁干净,一定费了很大工夫才打扫干净,这点小事我怎么就不能做了。

这场争执以岑波接过盘子而告终,菜终于上齐了可以开始吃饭了。

只见摆了满满一桌,有清蒸小龙虾,香菇炖鸡,青椒炒肉,蒜香瓜苗,泡椒鱼,凉拌黄瓜。

岑今也是真饿了,早上出发时吃的面包早就消化了个干干净净。她吃着饭,只觉得满口生香。

一边吃一边夸赞:“嫂子你真会做饭!做得真好吃!”

沈玲听到夸奖,笑得开怀:“好吃你就多吃点,这小龙虾和鸡都是自家养的,瓜苗和黄瓜是自家地里种的,没打一点儿农药,鱼是住在榕树路口的李伯卖的,都是没有一点污染的。”

岑今咽下口中的饭,说:“就是呢,老家的东西就是干净,没被污染过。我妈常说现在外面卖的大棚蔬菜没有自己种出来吃着香。我小姑家的女儿怀孕的时候,还托人从老家买了鸡蛋和鸡上去给她坐月子时候吃呢。”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听到岑今说要去村里的小超市采购,岑波提出自己载她去,不然买这么多东西,提都提不过来。

听到岑今说要买三轮自行车,岑波表示:“村里可没有卖三轮车的地方,你要的话,我跟我朋友订一辆,让他送过来。”

岑今也没客气,点点头同意了。

等她结束采购,婉拒了沈玲和岑波留饭的热情邀请,骑着自行车回家时,已经是下午5点了。

三轮自行车载了太多东西,上坡时有些吃力。

到家时,满身满脸都是汗,只觉得热得不行。

奶奶用过的大铁锅还留在土灶上,岑今用刷子把它刷洗干净,加进水,盖上盖子,点燃柴禾,这水准备用来洗澡。

岑今把今天买的小铁锅洗刷干净,架在另一个小一点的孔洞上,加上水,这锅水是用来煮面的。

今天在小超市里买了米面油,又在市场上买了几块猪肉,用塑料袋严严实实地包了好几层,用从柜子里翻出来的竹筐装着,用绳子系上,浸在小溪里,绳子的另一头系在溪边的树上。

这个方法还是和奶奶学的,那时候农村没有冰箱,天气炎热的时候,家里多出来的多半会用盐腌起来,避免腐坏。

可是奶奶却不爱吃很多盐腌过的肉,正好老宅后面就有一条小溪流,于是因地制宜,想出把容易坏的东西,浸进小溪保存的方法。

岑今把买的东西搬进房子里,停好自行车,用U型锁锁上。

回到家里,小铁锅的水已经开了,岑今下了一包泡面。

嗯......泡面是最方便的了,她现在浑身乏力,一点儿也不想做饭。

简单的晚餐过后,天已经黑了。洗澡水烧好了。她把水倒进桶里,提着去卫生间,兑上凉水,洗了个舒舒服服的澡。

边洗澡,边盘算着,得添置个冰箱和电热水器,还有窗户,岑今想换成玻璃的,现在的窗户扇都是木头做的,就算是大白天,一关上门和窗户,家里就黑黢黢的。

老宅没法接通煤气,可以用液化气,一桶一桶的,村里就有卖的,买了还能送货上门,于是还得买个液化气的灶。

岑今使劲挠了挠满是泡沫的头,想着,慢慢来吧。

洗完澡出来,没用吹风机吹头发,而是让头发自然散落,披在肩上。

打开了廊檐的灯,在脚边点上蚊香,搬出竹摇椅,把头发一撩,往上一躺。

竹椅摇啊摇的,舒服极了。她静静地享受了一会儿,才拿起手机。

微信里有父母的关心,问她到了没,怎么样。岑今逐条回复过去,事无巨细地报告完毕。

又看到林雪妍发来的语音消息,大意也是问她怎么样了?到老家了吗?适不适应之类的。岑今也耐心地一一回了。

林雪妍担心她一个人会胡思乱想,给她唰唰唰地发来了好几个视频。

点开一看,嗯,是她的风格。

“怎么样,姐妹儿够义气吧!你看看!这些男孩子要身材有身材,是宋明朗他们学校的学生,你有看上的,我介绍给你认识啊。”林雪妍的声音哪怕隔着一个电子屏幕也让人感觉活力十足。

“算了吧,暂时没那个心情。”

“要想疗愈一段情伤呢,最好的办法就是迅速地开始另一段感情......”

“扑通!”后院突然一声巨响,听起来像是什么大型生物落水了。

岑今吓了一跳,关掉林雪妍发来的语音消息。左手举起手电筒,右手抄起一根大木棍,小心翼翼地打开后门。

乡村的夜晚实在是太黑了,哪怕举着手电,能见度也很低。岑今就这么半开着门,探着头到处看。

“你好......”右边突然出现一张雪白的脸,湿哒哒的头发黏在脸上,嘴里幽幽吐出两个字。

“啊!!!!!”岑今举起棍子就是一顿乱敲。

十分钟以后。

屋子里多了一个人。

岑今面红耳赤地表示抱歉:“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吧?”

坐在椅子上的少年摇摇头,耳根红得滴血。见他光摇头不说话,岑今真害怕自己是把人打傻了。

“那个......你这是掉进河里了?”少年一身湿漉漉的,再联想到刚才落水的声音,一猜就知道是掉到河里了。

少年又点点头,似乎觉得自己这样有些不礼貌,这才接了句:“散步,不小心。”

“散步?”岑今瞬间有些警惕,村子里,大家吃完饭以后散步都喜欢走桥那头修了公路的地方,她家后门这边是小溪和森林,一般没什么人来的。这不会是来踩点被她发现的吧?

少年看着她脸色一变,一下子就紧张了,他可不想被她误会。急了,话也跟车轱辘一样,叽里呱啦地说出来:“我不是坏人!姐姐!我是小晨!颜晨!”

“颜晨?”这名字确实十分熟悉。岑今从自己的记忆里努力地寻找,终于找到了。

12岁那年的暑假,她回老家休假。每天吃了饭就和村里的小孩约着出去玩,短短一个多月,黑成了煤炭。颜晨就是这些小孩儿里的一个。

他时是这群人里最小的一个,父母都外出打工了。留下他和爷爷奶奶在家里生活,因为家里不富裕,又没有父母在旁,年纪最小的他经常被一群坏孩子欺负。

有一次,颜晓晨被大人派出去买东西,刚走到村上的小卖部,就被一群小孩儿拦下来要抢他手里的钱。颜晓晨死捏着不给,被小孩儿们推搡着摔到了地上,有一个比较过分的还继续上脚踹。

正好被来小卖部买零食的岑今看到,那时正沉迷一个动漫叫“冲天小女警”的岑今,顿时正义感爆棚,冲上去就是一顿乱拳。她小时候在同龄人里算长得高的,和那几个抢钱的小孩打得难分难舍。

战场的中心从颜晨身上转移到了岑今身上,颜晨赶忙爬起来,把钱交给小卖部老板,告诉他自己要买的东西。

然后转身加入战局,瘦瘦小小的他,一个飞扑,扒拉住了正在和岑今厮打的男孩儿的腿,对着大腿,吭哧就是一口。抢钱的男孩儿痛得“嗷”地一声,战局霎时扭转,岑今趁机使劲掐了两把他的软肉,又给他脸上来了两爪子。

最后结尾是,小卖部老板把他们分开来。岑今扎的马尾已经全散了,脸上都是土道道,身上到处都在痛。抢钱的小孩儿也是衣衫不整,脸上还被岑今挠了两道血印子,腿上还有一圈儿血红的牙印。颜晨倒成了里面看起来比较干净的一个。

最后是三方家长到小卖部来领的人,抢钱的小孩儿是爸爸来的,一看自己孩子那样,差点就要上手打岑今了。这可是他生了两个女儿才换来的宝贝儿子,岑今奶奶一来,中气十足的一声呵斥:“王德!你想干什么!”

来人一看是岑今的奶奶,瞬间就老实了。因为岑今的爸爸是当时村里为数不多的大学生之一,村书记和他是同学,岑今奶奶在村里辈分又很高,这下他老实了,却很不服气:“梅盈嬢嬢,你看你家娃哦,把我家王波打成什么样了哦。”

“我打他!那是因为他抢小弟弟的钱!他是坏人!我要把他送到公安局去!”岑今才不怕,她做的是好事。

“咋个可能哦!我家娃娃是最乖的!”王德看到旁边站着的颜晨,眼睛一瞪:“颜晨,是不是你在胡说!”。才5岁的颜晨被吓了一激灵,往岑今背后躲,说:“我没有胡说!”说着眼泪就下来了。

小卖部老板看不下去了,站出来说:“王德哦,你还是花点心思管下你家这个娃儿哦,小小年纪就抢人家小娃娃的钱,咋个得了哦!”

这下王德脸上挂不住了,抬手对着王波的头就是一巴掌,伴随着怒吼,在外面丢了面子让他怒火冲天:“你还学会抢钱了?!你看我回去咋个收拾你!”说完也不看在场的人,抓起自家儿子的胳膊气冲冲的就走了。

梅盈摇摇头,接着皱眉看向自家乱七八糟的小孙女,岑今朝她甜甜一笑。懒得理她,蹲下来摸摸小颜晨的头,等颜晨爷爷奶奶来了,听了经过,颜晨奶奶心痛地抱着孙子抹泪,颜晨爷爷和岑今奶奶表示感谢。

就这样,颜晨成了岑今的一个小尾巴。每天都来找岑今玩,岑今写作业的时候,他就在旁边乖乖坐着,也不打扰她。他们约好寒假的时候,再一起玩,可惜,岑今奶奶,没等到寒假的时候,在一个秋天离世了。

至亲离世的悲伤对一个小孩来说,太沉重了。岑今奶奶去世后,她就再也没回过老家,直到现在。

岑今从回忆里回过神来,眼前的男生和记忆里的小孩,渐渐重合。颜晨从小就有一双漂亮眼睛,浅褐色的瞳孔,流畅的微微上扬的眼型,浓密的睫毛忽闪忽闪的让人心都软了。眼前的男生虽然也有这样一双眼睛,但高挺的鼻梁和微薄的嘴唇,让这张脸看上去没有那么人畜无害。小小的颜晨,长成了一个185cm的大帅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