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冷兵器时代,弓箭是快速反应和制空的强劲武器。在遵循着原始生存法则的大自然里,各种动物都是公平竞争,人类在优胜劣汰中脱颖而出,将天上飞的、陆上跑的、水里游的统统变成了餐桌上的美味佳肴。
朱温凭借一身蛮力和一副弯弓,着实显露出惊人的猎手本领。每天傍晚朱温回到刘府,刘老太太看着他带着各种飞禽走满载而归,心里乐开了花,更加放心地让他自由进出。朱温从此彻底摆脱了种地务农的羁绊,成了刘府里的一个自由人,每天带着弯弓,去深山老林游山玩水,遍历大好河山,乐得逍遥自在。
这年夏天,朱温来到宋州城外,正在林间追逐一只野兔,忽然看见数百名士兵,守护着两乘大轿穿流而过,向前面的一座山沟走去。在好奇心驱使下,朱温忘记了打猎,身不由己地跟了上去。
没过多久,朱温跟着大轿来到一处山脚,远远望去,山上绿树成荫,山腰处露出一连串亭台楼阁,错落有致,不远处还传来阵阵浑厚的撞钟声。
朱温尾随上前,藏在不近不远地草丛中窥视,只见两乘大轿停靠在一座禅院门前,百名士兵分列两侧驻守,几名侍女从这两乘大轿上扶下来两个女人,走在前面的一位是老妇,举止雍容、气度不凡,明显是官宦人家的气派;跟在后面的是一位女子,面若桃李、容貌秀美,浑身透出大家闺秀的韵味。
朱温暗自猜想,这两个女子一定是母女,从这排场可看出,她们一定非富即贵,今日到此,必是烧香拜佛。对于没见过什么世面的朱温来说,这可算是开了眼。于是,他壮着胆子,等她们上了山进入禅院后,悄悄地也跟了进去。
这对母女俩进殿拜过佛,由知客僧引着走向客堂。朱温快步走到母女俩前面,借故仔细端详那位年轻女子,见她长得果然漂亮,是为他平生见到的第一美人也不过。他不禁被这女子的美貌所吸引,只是苦于在场的人多,自己身份低贱,不敢唐突。如果是在平时,或是换作另外一种场合,他一定会找个借口,主动上前去同那位年轻女子打招呼。
可今天朱温是着实不敢,眼巴巴地看着母女俩在客屋里稍事休息后,在仆人的侍候下,走出禅院,乘轿而去。直到眼看着知客僧送走母女俩,转身正准备入内,朱温立马上前向知客僧作揖,问道:“请问师父,刚才那一对母女,姓甚名谁,家住何方?”
知客僧看了一眼朱温,淡淡地答道:“她们是宋州刺史张超的家眷。年长那位夫人是刺史夫人,年轻的姑娘是刺史的千金小姐。”
“张超!是上阳县来的张超吗?”朱温吃惊地问道。
“是的。听闻张夫人拜佛时提到,祈求菩萨保佑老家上阳县多福多贵一方平安。这张刺史必是来自上阳县。”
“太好了。我也是上阳县人。张刺史可是我同乡啊!如今,他都做到了宋州刺史啦。”
“是啊。只是……”知客僧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朱温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
“听张夫人说,张刺史就要卸任了”。知客僧说罢,也不等朱温再问下去,径直入院内去了。
等朱温走出禅院,天色已晚。朱温有些茫然,顾不得今日两手空空。一到家,就去找二哥朱存,把白天的见闻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通。
“二哥,你说这张超什么人,就怎么当上了刺史。还生了这么美的一位女儿。要是我能娶到她,往后定当是大富大贵!”
“你还是省省心吧。别想些不切实际的东西。”朱存显然瞧不上三弟的非分之想。
“大哥,你记得吗?父亲曾跟我们说过的一句话,仕宦当作执金吾,娶妻当得阴丽华。你今日是没有见到,那张超之女,美得貌若天仙,倾国倾城,想必这阴丽华也不过如此。”
“她长得再怎么美,与你有什么干系?”朱存反问道。
“我这辈子,定要娶此女为妻。”朱温言辞凿凿地说。
“你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刷了层绿漆就当自己是块玉了。”朱存看着朱温一本正经的样子,笑的几乎岔了气儿。
“时势造英雄。大哥,你可别小看我。当年,这光武帝刘秀不也是一介布衣,后来不也是做了开过皇帝吗?不也是取到了阴丽华做了皇后吗?”
“你可真是痴人说梦。你真把自己当成光武帝那样的人物了。”朱存笑道,“你可别忘了,我们一家现在还是寄人篱下,有吃有穿有住就算是不错了,你知足吧,别想什么娇妻美妾这些,你还是靠谱点,安心打猎,带点野味,讨好刘老太太比较要紧。”
“大哥,我真不是想说你,你还真是井底之蛙呀!你以为我们一家这样在刘家起早贪黑,干活出力,他们会感谢我们,我们家就能发家致富、飞黄腾达,为父亲报仇,一雪前耻吗?如果真能这样,天生就很能掉下馅饼等着吃了。”朱温不服气地反问相对。
“那你又能怎么样?尽想些没用的干嘛!”朱存也不服气。
“大哥,你每天不出门,你是有所不知。如今这世道,朝廷腐败无能,气数已尽,各地纷纷暴发农民起义,天下已经乱成一锅粥了。前阵子,我听二哥给我寄信,还提起王仙芝在濮州起事,已成气候;二哥投靠的黄道仙在曹州已经初见规模,义军数万,整个东南一带已经是山雨欲来风满楼了。”朱温一股脑地给大哥将其朱家老二参军的见闻。
“这天下,关我们屁事?”朱存不屑一顾。
“大哥,我想好了。这天下,勇者必争。我打算找二哥去,凭我的本领,一定会干出一番事业。等我混出个模样来,我就回来接母亲和你过去,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多逍遥、多快活!何必在这穷山沟里,埋没了一生。”朱温接着说,“我就要让那些瞧不起我们家的人看看,我朱家也有光宗耀祖的一天,那时候,父亲的仇我也一定会报的。”
朱温的一番规划蓝图,确实打动了朱存,引起了共鸣。朱存心里想,“我这弟弟,或许真是真龙降世,像刘老太太说的那样,是个大富大贵之人,将来必会闯出一番天地。”于是,对朱温严肃地说,“好吧。既然你都想好了,你就去找你二哥,好好干一番大事业。明早,我们一起去和母亲说。”
第二天一早,朱温哥弟两一起给母亲说了昨天盘算的事。朱温母亲妇人心软,听说三儿子要离开家,心里始终不舍,不放心地说,“儿呀!儿行千里母担忧,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外面兵荒马乱的,一家人守在一起不好吗?穷是穷了点,至少为娘的心里踏实啊!”
“母亲,你就放心吧。儿子已经人高马大,又有一身本领,总不能一辈子寄人篱下,打一辈子杂役吧。再说了,待着这里,先不提是否能发家致富,起码连个媳妇也娶不起,您老人家心里难道真的踏实吗?”
朱温的话确实击中了了母亲的软肋,三个儿子,都已长大成人,可到现在,都还是打着光棍,这始终都是一块心病搁在半空中。
“好吧。你出门一定好多加注意,找到你二哥,兄弟俩也算是有个照应。无论发生什么事,记得给家里来信。如果往后,真的在外面发达了,告诉我,我再和你哥一起去投奔你们。”
“三弟,既然母亲答应了,你就安心去吧。家里,也别操心了。你不在的时候,我会照顾好母亲,你们就放心吧。”朱存明白弟弟的心意,虽做不了更多,但把母亲照顾好,总算是对弟弟们的一种支持。
朱温给刘老爷、刘老太辞行的时候,刘老爷倒是巴不得他早点离开。而刘老太一直迷信朱温将会成大器,不仅嘱咐他切记保护自己,还在临别前派人送去了一些随身衣物和银两,作为路上的盘缠。
朱温收了刘老太的馈赠,背起行囊,千恩万谢,又告别了母亲和大哥,便离开了刘府,踏上了人生的新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