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嘉先生?!
我们乐园的老板,他的名字怎么会…怎么会在这个地方。
等等,这里是他的家?这里是他的房产?
我错愕不已,噔噔蹬地从拱形门廊里倒着退了出来,仰着脑袋,重新审视了一下这座宏伟的豪宅,顿时产生了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淦,事情的走向越来越迷了…
还是再观察观察…
我跳进紧挨着屋墙的灌木丛,找了一扇没拉严窗帘的窗户,两只手按在玻璃上,想看看房子里面到底是什么。
唔…室内有点暗啊,也是,大白天拉那么多窗帘能不暗么,不知道究竟是不喜欢晒太阳还是特别注重隐私。
里面是一个布置的很奢靡的会客大厅,但比鹅城游乐园酒店的那个要小,墙上貌似挂了很多肖像画。
屋里是不是没人?就在我这样想的时候,忽然有个女人从大厅角落的阴影里冒了出来,她出来的地方刚好是我蹲守位置的视觉死角,吓得我心跳微微慢了一拍,但很快冷静了下来。
那女人看起来有点精神恍惚,一身白色睡衣,披头散发的,一直在紧张的揉搓自己的裙角,弯腰驼背,十分萎靡不振,我往玻璃上贴了又贴,很快判断出她好像并不是刚才在房子背面鬼鬼祟祟偷窥我的那抹白色的影子,那影子的体型要更加纤细瘦小的多。
我的眼珠随着她在大厅里踱步,一会转向左边,一会转向右边,越看那女人越觉得眼熟,半晌才反应过来,这不是换了个鸡窝发型的尚翩然吗?
卧槽!太好了!她还活着!
我大脑哗的一声,身体比脑子更快,抡起拳头呯呯呯地砸起了窗户。
“喂!尚翩然!是我啊!”
“喂!看这边!”
“是我!是我!”
我在外面使劲敲了一会,又蹦又跳,却发现屋里头迟迟没动静,她并没有飞奔过来给我开窗户,或者拉开窗帘与我隔窗对望什么的。因为这玻璃隔音效果太好了,没能成功引起她的注意?
不假思索地,我冲回门廊,对着大门就是一整套军体拳。
“开门!快给我开门!”
“开门啊!!”
咚咚咚!
我使出了浑身解数,这辈子从来就没有这么狂野的敲过一扇门。
就在我打算在门廊里助跑给大门来个回旋飞踢的时候,木门终于闪开了一条缝隙,探出了一张意外很慈祥的脸。
“谁啊,是罗嘉先生派来干活的吗…”
给我开门的是一位说话很温吞的中年妇女,看起来还有几分面熟。
一见门开了,我心情万分激动,也管不了那么多,直接冲上前去,想把她推开挤进屋里,没成想那位中年妇女力气大的惊人,一把攥住了我的胳膊,愣是用吃奶的劲也没挣脱开,当时我太着急了,也没往对方不是人那方面想,急的嗷嗷叫唤,这座乐园里的女同志人均张丽华吗?
“***放开我!”
“谁啊,是罗嘉先生派来干活的吗…”她笑呵呵的问,对我的面红耳赤视若无睹。
“尚翩然!尚翩然你听见了吗!是我,你快出来啊!”我拼命的把脑袋往门里伸,却被扯住头发薅了回来。
“谁啊,是罗嘉先生派来干活的吗…”
“你放开!我要找人!”
“谁啊,是罗嘉先生派来干活的吗…”
和这位中年妇女僵持了不到五分钟,我已是挣扎的满头大汗,总不能把她抬起来扔出去吧,只见这位大妈,不对,这位女侠本人依旧脸不红心不跳,还抓着我的胳膊气定神闲的重复着同一句台词,表情和语调都没有变化:“谁啊,是罗嘉先生派来干活的吗…”
她就只会说这一句话?复读机成精了?
“是是是,我是他派来干活的!您能不能行个方便让我进去一下?”
我憋红了脸,自暴自弃地往地上一坐,心说不让我进去找尚翩然的话大不了我就赖这里不走了,一条胳膊仍然被她扯着,疼的要死。
没成想这句话刚脱口而出,那女人就立刻松开了我,这一撒手害我差点仰躺在地上。
“原来是罗嘉先生请来干活的,我们已经在这里恭候您多时了,快请进…”她热情地把门向一脑袋问号的我彻底敞开,一阵风扑到了我汗津津的脸上。
我狐疑地看了看她,瞅了瞅自己胳膊上的红印,原来这么容易就能说通?话说回来,这人谁啊,为什么在这里…是不是有什么阴谋啊?反而有点不敢进了…一连串问题接踵而至,但就在这个时候,我越过她的肩膀,在屋内又看见了如幽灵般一闪而过的尚翩然。
“喂,等等我!”
我心里一紧,什么危险都抛到九霄云外了,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跳了起来,冲了进去。
“都说让你等等我了!”
我把给我开门的那女人撇在身后,狂奔过整个大厅,途中差点撞翻一个名贵的大花瓶,在尚翩然飘入大厅左侧的房间前从后面一把抓住了她那件白裙子的袖子,把她拽的一个趔趄,往前扑腾了一下。
“你还活着!你没事!”
我把尚翩然翻了过来面朝自己,紧紧攥着她的肩膀,几乎热泪盈眶,太好了,太好了!有实体,不是我的幻觉!
然而,她表现得却远没有我想象中的那样高兴,不,应该说,她的内心对于与我重逢这件事似乎根本毫无波澜,甚至是失落的,就连眼珠子都懒得转一下,整个人毫无反应,背靠着雕刻着繁复花纹的拱门,耷拉着脑袋,头发支棱着,无神地望着脚下暗红色的地毯,。
约莫过了几秒钟我才反应过来自己热脸贴了个冷屁股。
“喂!是我啊!”我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的脸,又在她眼前晃了晃手。
“你没事吧!我来救你了!你…你怎么会在这…发生了…”
我的声音渐渐地低了下去,说不下去了,突然产生了被人当头泼了一瓢冷水的感觉,她不是被吓傻了吧,我暗忖她一脸失魂落魄的模样,和个木头人似的,不甘心地使劲晃了她两下:“你振作一点,你…你认的出我是谁吧?”
然而,被我晃过之后,她没有变清醒,面色反而更加阴郁了,还添了几分不耐烦,她黑眼仁咕噜一转,歪了歪头,竟冷笑了一声:“当然认得,我怎么不认得你?你化成灰我都认得你!”
不知道为什么,与她四目相对的那一刻,我打了一个寒颤。她的眼睛看起来就像一汪深不见底的潭水,死气沉沉的,令人不寒而栗。
尚翩然以前是这种冷艳高贵的说话风格吗?有什么不对劲…
不自觉地,我抓着她肩膀的手一下松了,让她立即挣脱了我,大概是被我捏疼了?她甩着手气鼓鼓地钻进了左面的房间。
“哎,你等一下啊!”我连忙追了上去,生怕她一个不留神又人间蒸发了。
左边的房间是餐厅,和大厅一样,被刷成了墨绿色,正中央有一张很长的长方形餐桌,上面摆着银色的烛台,墙上挂的全是西方人物油画,天花板上则镶嵌了一整幅超大的壁画,边框点缀着金子,可以说奢侈到了矫揉造作的地步。这样的场景我只在电视节目里见过,但我却完全无暇停下欣赏。
等我进去的时候,尚翩然已经拉开了一把椅子,在长桌子旁坐下了,那坐姿叫一个豪迈,让我想起了从前夏天老在我家门口光着膀子乘凉的二大爷。
“…为什么不说话?我可是来救你的啊!”
“说话啊,为什么一直保持沉默?躲着我干什么!---到底是怎么回事,这里是什么地方?你怎么会跑到这里来?你---有太多事需要你解释一下了!”
我走到她跟前,毫不客气地也拉开一把椅子,在她对面一屁股坐下。老实说,见她这个爱答不理的态度,除了疑惑以外我还有点生气,我可是冒着生命危险才找到这里的,她知不知道她都快把我给急死了!
“也没人要你来救我。”万万没想到,她居然朝我翻了一个白眼,屁股在垫子上一扭,把身子转向了一边:“你自己愿意来的,画蛇添足!”
“哈?”
擦,这也太不友善了。我大为震惊,理解不能,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脱口而出:“你在说什么啊,你真的是尚翩然?你…怎么说话呢…你该不会被什么奇怪的东西给附身了吧?”
这句话一说出口我就后悔了,刚想说点其他话补救补救,就看见面前的她慢慢地勾起了嘴角,比任何时候都更加不像我认识的那个尚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