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垂钓之乐
- 被刑部侍郎刁难的日子
- 搞定小鲜肉
- 3036字
- 2022-09-14 13:33:27
到底是乡野村民,应硕和姜棠不好挑明,否则传到了十里八乡,被英王耳目听到,这些茶农惨,当朝为官的刑部侍郎也没好果子吃。
不能明着问,姜棠只好敲边鼔:“邹老伯,每年你都补茶叶?”
“前年补了一百斤,去年补了两百斤,今年要补六百斤,就是扒了我的皮也不够。还好应侍郎发了话,叫邵大人所在的贡茶院弄个四百斤,我这儿再出两百斤。横竖还有一茬茶叶可摘,怎么算都能办好的。”
年年都要补,茶农心里苦,邹厚怕刑部侍郎远在京城不懂民间疾苦,命女人上了一回茶,便继续往下说。
“当今皇帝酷爱西湖龙井茶,引得朝廷里的王公贵胄、三宫六院的妃嫔们也争相效仿,日日饮西湖龙井。那么多人喝,每年进贡西湖龙井斤数都得涨,价钱却一年不如一年。今年春茶进贡了两千一百斤,秋茶也是这个数。贡茶院里的茶树皆有定数,十年前能满足贡茶所需。可现在要进贡的贡茶斤数太多,贡茶院炒不出那么多茶叶,便找附近的私人茶园收购,价钱低是其次,还得挑顶好的收,品相稍微差点就弃之不要,非常严苛。”
众所周知,贡品优中选优。贡茶院压低收茶价钱,好揩些油水进口袋是显而易见的。然而,每年收购了茶叶,还叫茶农再补,这么一搞,挣得一点银两也被折腾干净了。
“邹老伯,你们补茶叶,贡茶院会不会再付钱?”应硕问。
邹厚回道:“钱是付的,只是比正经纳贡低一半的价钱,完全是赔本买卖。”
“老丈人,两小子要交束脩读书,老二药罐子,每个月费几两银子抓药又干不得重活,女人们在家浆洗侍弄菜园子,进项少出项多。这一家老小全靠茶园过活,哪能做赔本买卖?”车夫焦急地问。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头茬春茶价钱最好,贡茶院开的价钱比茶商更高,很有些赚头。就是那些日子天不亮采茶,连夜炒茶,真是累得腰都直不起来,一双手直打颤。我也想开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女儿是不用我贴补的,儿子们也都到了而立之年。再种几年茶帮衬家里,等孙儿们考取了功名,我就再也不种了,颐养天年,犯不着受贡茶院那些官员们的气。”
“老丈人,你就是劳碌命,哪里闲得下来?”车夫说笑。
“得了,不说这些糟心事。邵大人饭点来,害得两位贵人都没怎么吃饭,不如叫内人把菜热了,再添几个好菜,好叫老朽表表感激之情。”邹厚热情又客气地讲道。
应硕摇了摇头,“吃了那么些饭菜,受了一回气,再回席也吃不下山珍海味了。”
“我也吃饱了。”姜棠咂摸一下嘴皮子,上面有一层薄薄的鸡皮黏汁,之前听贡茶院官员讲话都愣了神,仪容不整!她忙拿出帕子,擦去嘴角的油迹。
“你们去洗几盘瓜果来,我跟两位贵人说会子话。剩下的人,想吃饭就去吃,不吃就去茶园摘茶叶。”讲完,邹厚抬头看天井外的烈阳,“算了,日头毒得很,再等两柱香的时间去采茶也不迟。”
须臾间,邹家女人捧了葡萄、香梨、香瓜和蜜枣四样水果,放在姜棠和应硕座椅中间的高脚几上,现削了两个梨,递给二人。
“应侍郎,姜姑娘,你们从京城来杭州,是坐船走的京杭大运河么?”
姜棠咬了一口梨,香脆而甜,嫩而无渣,就是籽大了点。她嘴里满满一口香梨,鼓着腮帮子不好说话,点头如捣蒜。
应硕每次只吃一小口,慢慢嚼着,眼角余光瞥见她吃得贼香,咧着嘴角,唇角勾起,温文尔雅地笑开了。
“去年九十月间,整整一个半月没下雨,京杭大运河狭窄的地方都露出了淤泥,好几艘官船搁浅了,直堵了三百多艘船。官府派了近千人拉了十多天的船,才疏通了,场面壮观着呢!今年雨水勤,想来京杭大运河水满满的,再也不会让船搁浅了。”
烈日被挡在天井外,大堂里极为光亮又凉快,应硕和姜棠听着邹厚说些近处趣闻,比听评书还有点意思。直聊了半个时辰,姜棠哈欠连天,眼尖的邹家女人领着她去厢房休息。
临走前,姜棠问:“应侍郎,你要不要小憩一会儿?”
“今儿我不困,来时的路上见水清有鱼,我去钓会子鱼。”应硕好些日子没握钓竿,手痒得慌。
“那你多钓一点,晚上来个全鱼宴。”
起码要半篓子鱼,才能煎烹煮炸做出一桌全鱼宴!应硕钓鱼只图一个乐子,钓多钓少不在乎,乍然一听她想吃全鱼宴,必定牟足劲达成她的心愿。
他眸中泛起丝丝兴致,目光美瑞,嘴角噙着笑意道:“我会尽力而为。”
“太好了!”
姜棠双眸含笑,红唇微张,脸像绽开的玉兰花,全是愉悦与满足,喜滋滋地去午憩。
“应侍郎,我丈人家没有鱼竿,不如我带你去集市上买几根鱼竿来。”
逛一趟集市,没有个把时辰回不来。时间紧迫,应硕婉拒车夫的好意,决定亲手打造几根鱼竿。
首先,做鱼钩。因邹厚闲着无事爱去钓黄鳝,家里有好些铁钓钩,应硕斩短了两根,比他自用的鱼钩差了点,但比竹钩要好得多。
其次,他拿柴刀砍了几根竹子,削去竹枝和竹叶,太粗的不要,太细的也不要,长得过老没弹性的也不要,终挑出两根趁手的竹竿当钓竿。
再次,问遍邹家人,只得了一卷麻线。麻线比蚕丝鱼线少了细腻感,鱼上钩和人力拉扯对峙时,遇着大鱼经不住拉几下便会断了。他用惯了蚕丝鱼线,对麻线不甚中意,但有麻线用总好过没有,凑合着用。
最后,他将麻线一端缠紧鱼钩,另一端缠紧竹钓竿,挖了些饵料,便背着竹篓和小杌子独自去野外垂钓。
申正时分,姜棠睡醒,邹家仅剩几个孩子在院里踢毽子,一问便知大人全去采茶了。没有邹家人在,她不晓得邹家茶园在哪,按捺住急于采茶的心,拎裙出了门,循着来时的路,专挑田间小路走,寻找那一抹熟悉的身影。
从两山峡谷间流下来的溪流,清透碧亮,好似仙女额头上的浅绿色抹额。溪边有一棵柳树,数不清的柳枝垂下,随风摇摆。柳树斜荫下,他戴着一顶斗笠,坐在小杌子上,坐姿端正,肩宽腰窄。
单看背影,便是个超尘脱俗的美男子。
姜棠一饱眼福,又有些生气,连钓鱼也不忘散发高雅气质,迷人于无形,要是采茶的姑娘都打这走过,不知道得多少人芳心暗许。且吓他一下,看他俊容失色才解气。
姜棠专程绕到他身后,轻手轻脚地靠近,忽拿一方帕子蒙住他的眼睛。
应硕早已在水中看见身后倩丽的身影,佯装不知,不言不语,由着她胡闹,笑意却漫开满脸。
蒙上了那一双时刻闪着寒光的眼睛,姜棠胆子倍增,勾起他的下巴,调戏道:“哪来的男人生得这般俊俏?正巧寨子里少个压寨夫君,且把你掳了去!”
柔滑带香的帕子蒙了应硕的眼,但他可以想象她的得意之色,顺从地道了一声好。
“好什么好?”姜棠气急败坏地松开了帕子,“应侍郎,你这反应,跟戏台上女土匪强抢良家男人不一样!你咋能说好?你得大哭大叫,誓死不从才行!”
应硕温柔的神色凝聚在谋里,“若是别的女匪首,我定誓死不从的。可你要抢我当压寨夫君,我一百个愿意。”
“哼,净占我便宜!”
应硕哭笑不得,明明是她调戏在先,借机了表寸心,怎地就成了占她便宜?女人,实在是不讲道理得很。他理当呵斥或反唇相讥,却什么话也不想说,满脸笑意,眼中尽是化不开的浓情,深深地凝望着他。
篓子里有四条大鱼和许多小鱼,成果斐然!姜棠在旁蹲下,“你鱼钩子上是什么饵料?”
“水牛粪。”
“啊?水牛粪?”姜棠有点怀疑耳朵听错了,向他求问:“就是比黄牛凶,长了两个扁扁尖尖牛角的水牛拉的粪?”
应硕闻之颔头。
“用水牛粪钓的鱼,谁敢吃?”姜棠深感临时起意的全鱼宴就是个错误!
鱼饵就那几样,邹家没有面粉,弄不成面团,应硕只好挖了蚯蚓和水牛粪来钓鱼。
他被晒了这么久,钓上来的鱼被嫌弃,心里很不受用,试图挽回她对鱼的嫌弃:“鱼吃的东西都进了肠子,把鱼刮鳞去腮开肚,掏干净那些肠子弃了不要,煎炒蒸炸怎么着都不会有怪味的。”
“就算弄得干净又好吃,还是会怪怪的。”毕竟鱼吃了水牛粪才上钩!
“既然你不想吃鱼,那我就把它们放生了。”应硕沉浸在失望里,颇有点自暴自弃的意味。
“今天又不用做功德,钓上来这些鱼吃了算了。”
总算同意吃鱼了,应硕有点高兴,问她:“要不要跟我学钓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