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纳采提亲

因姜棠出了狱又可能觅得佳婿,贺氏心里特别高兴,温了一壶荷花酒,与丈夫女儿一同吃喝闲聊,不知不觉间竟喝完了半坛。三人都是不胜酒力的主,好在酒品尚佳,醉了便倒床大睡,直睡到日上三竿。

姜棠宿醉刚醒,一看艳阳高照,便知时辰不早了,急急忙忙地换了衣裳,去敲正房的门,“爹,娘,你们快起来。”

“阿棠,我好久没睡得这么踏实,睡得可真香呐。”姜其章穿着中衣,打着哈欠前来开门。

贺氏也从没睡过这么晚起来,“糟糕,我还没起来煮早饭,待会儿咱们吃什么?”

姜棠灵机一动,提议道:“既然没煮早饭,便偷懒一回,去外面买早饭吃,顺便带您们四处逛逛,看有没有什么需要添置的。”

此为其一,其二是摸不准应硕请的媒人什么时候来,若是姜家人还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不合礼数,叫他们起床梳洗准备去外面吃早饭,很快便会捯饬好,不会衣冠未整有失礼数。

一盏茶的功夫后,三人衣冠齐整,一边往大门走,一边商量吃什么。忽听门外马嘶声,动静颇大,姜其章命妻女噤声,低声嘀咕:“不知外头来的是什么人。”

万里无云的蓝天,阳光晴好,既是吉日,来的人还能是谁?姜棠脸上浮起两团酡红,“爹,娘,你们打开门看看是谁,我回屋拿帕子。”

“这姑娘家的,帕子得随身带着,不然打个喷嚏,流出了鼻涕,找谁要帕子擦呢?”贺氏借机教训了女儿一通,再怂恿丈夫开门。

恰在此时,门外响起了叩门声。

“且等一等。”姜其章摇晃门闩,颇为费力地打开了大门,只见一个高大的人堵在门口。

他身穿宝蓝底玄色步步高升团花的茧绸直裰,头戴乌纱帽,面如冠玉,眉如刀裁,意气风发,仪表堂堂。他手上提着一只活大雁,大雁的一双脚上绑着红带子。

门外停着六辆马车并两顶轿子,车夫们正清点车上的礼品,年轻的小厮们牵着成对的牛羊猪鹿,穿红戴绿的媒婆穿梭其间,大声叫唤。附近邻里从未看过如此大的阵仗,纷纷前来看热闹。

“应侍郎,您怎么来得这么早?”姜其章惊诧不已。

应硕毕恭毕敬地拱手回道:“姜叔父,今日在下与媒人一起来纳采。”

“纳……纳采?”姜其章舌头打结,半晌没缓过神来。

贺氏已隐隐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昨晚初见今儿就来上门提亲,真可谓神速!她笑吟吟地拉开姜其章,“应侍郎,来者是客,在门外站着成什么样儿,没的叫人说我们姜家人不懂礼貌,快请进。对了,今儿就您一人来的么?”

天上无云不下雨,地下无媒不成婚,若只他一人来,不合礼数。

“还有媒人,以及买的一帮丫鬟小厮。”应硕不敢说那些丫鬟小厮早就在姜棠的弄玉轩伺候过,怕岳父母以为他存了歪心思。

“那请她们一并进来。”

姜其章将一群人迎进正屋,寻了个鸟笼子,把大雁关了进去,并请应硕和媒婆分别坐下。

贺氏要给众人煮浇头面,还要准备茶水瓜果等,一人忙不过来,又不好叫亲生女儿上手弄,唯恐怠慢了那些客人,正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候,荔枝领着一帮丫鬟进了灶屋,烧火的烧火,切菜的切菜,煮面的煮面,泡茶的泡茶,忙得有条不紊。

“姜夫人,这儿有我们这些人足够了,您去正屋坐着。”

贺氏看丫鬟们手脚利索,心里受用,说了一番感激之词,又道:“既是这样,这儿的一切便仰仗你们了。你们先煮贵客吃的浇头面,再煮一锅你们和那些小厮车夫们吃。若是一锅不够,再煮一锅,肉菜都有现成的,面在米缸旁边,足足有五十斤,你们只管煮,千万别饿着肚子。”

“姜夫人,点心面一定煮够每人一碗,您尽管放心。”

闻言,贺氏放心地出了灶屋,拿出靶镜照了照仪容还算整齐,便迈步进了正屋。

媒婆说得滔滔不绝,姜其章时不时点头,目光却一直看着梁上挂着的大雁。而看着话少谨慎的应硕,绷直了身子坐着,一言不发,甚是紧张。

贺氏心道:平日能言善道的相公怎成了个闷葫芦?他啥话也不说,平白叫人心里七上八下的。还好应府派了丫鬟小厮来,不然我一个人忙着后厨,光是准备那些人的点心面就够忙活一上午,

“今儿来的纳采礼有一只大雁、两只活鸡、一对活羊、一对活猪、一对活牛、一对活鹿、一对鸳鸯、八匹绸缎、八副头面、两根百年人参……一共是三十样。应夫人打算再添六样,然朝廷规定正四品以上官员纳采礼不得超过三十样。应侍郎在朝为官,图的是平步青云,便不好逾矩了。”

“那是自然,这些纳采礼已十分丰厚,再多添些,虽则更为丰厚,却落人把柄,得不偿失。”贺氏和善地回话。

终于有人接话,不是一个人唱大戏,媒婆讲得更为起劲,红唇一张,夸人的话张口即来:“咱们应侍郎,生的是一表人才,满腹经纶,吃的是皇粮,别个纨绔子弟没法比。还有,应夫人她经商有道,不说家财几百万,那也有几十万。应夫人就他这一个儿子,往后家财全留给儿子。您家姑娘嫁给了他,那是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啊。”

贺氏平心静气地听完媒婆一番话,心知略有夸大其词,也不至于凭空捏造,便道:“您说的是,能遇上这样的人家,我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只是,我和她爹只生了这一个,原是在建阳老家过普通日子,她误打误撞来了京城进了刑部,全赖应侍郎照料,才有今日。因着我们膝下无子,就指着她给养老,原先都拒了几个外地的好男人,怕的就是她嫁出去了再难回娘家,那我这生了个女儿就跟没生一样,叫人难受。如今她要嫁到京城,往后我们两个老的如何是好?”

养老问题,往后必然要面对。与其新婚夫妻为此起争执,不如早早提出,看男方的意思。

应硕听出岳母话里话外的担忧,开口回道:“姜姨母,往后您和姜叔父便是我的爹娘,给您们养老,那是必然的。以后,您们想回建阳老家,我必派人护送,并趁着年内沐休的日子,和她一起去拜访二老;若是二老还愿留在京城,她隔三岔五地在娘家睡几晚,都是不碍的。”

“应侍郎,你这般开明得体,她不嫁给你这样的人,还嫁啥样的人家呢?”那般回答深合贺氏心意,满脸堆笑地答应了。

姜其章久未吱声,忽地开口:“应侍郎,既然你也是读书人,不如咱们去书房一叙?”

贺氏担心丈夫直接把隐忧问出口,便不想两人去书房聊,婉言道:“哪天看书不行呢,非要挑现在?应侍郎才喝了两口茶,不曾吃点心面,叫他饿着肚子跟你说四书五经,多不合适?”

“书房离这也不远,煮好了端过去就行。”姜其章讲完话,将一双手背在身后,朝书房走去。

应硕怕惹岳父不高兴,忙以不饿为由,跟了上去。

姜其章的书房不大,那些书架全部都装上了琉璃挡灰尘,五光十色的,甚是好看,应硕便借此夸了一通。

姜其章并不甚欢喜,坐在书案后,指着一方杌子,“应侍郎,请坐。”

应硕恭恭敬敬地坐了,开口问:“姜叔父,您有何指教?眼下没有外人,您只管说。”

“你和姜棠认识的时间不长,但几次出生入死,会互相倾慕,实属人之常情。我这个当爹的,也不想棒打鸳鸯,但作为男人,我有几件事得问清楚,才敢把女儿嫁给你。”

应硕表示有问必答。

姜其章再度开口:“你二十有三,能当上正三品刑部侍郎实属厉害,可及冠了三年,何以没娶妻?其中有何是非曲折,是娶过妻休了,还是下了聘被人悔婚之类的缘由,你得仔细说了,不许瞒我。”

大龄未婚,应硕早猜到会被人猜疑,如今被当面问了,便认真回答道:“姜叔父,我晓得男子十七八岁,家里人便会为其寻觅良缘,及冠就成家。家父去得早,家里大事小事皆是家母在操持,她曾多次催我娶妻,我总觉得自己还没做出一番成就,也没遇上心动的女人,便次次都给推了。直到认识姜棠,我才晓得情窦初开的滋味,又经历了那么多风风雨雨,想护她一生平安喜乐,便心生娶她之心。”

“那你成人已久,总有欲念难耐的时候,你该如何?”

真没想到,斯文儒雅又和善的岳父,竟会语不惊人死不休,连这等私密的话都能问出来!

应硕脸色微红,“身为男人,哪怕再忙,委实是有些那样的时刻,或亲手纾解,或洗个冷水澡。”

讲完话,他跳开视线,端起缠枝青花茶盅,轻抿一口,以舒羞臊。

姜其章立刻追问:“这么说,你还没碰过女人?”

倒也不必讲得这么直白!

若不是怕一口茶喷在岳父脸上,惹他生气,亲事可能黄了,不然应硕早就把茶给喷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