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苏醒的时候,我被光线刺痛了双眼,我究竟什么时候睡着的呢?不得而知,记忆模糊了。
大叔不知道去了哪里,那一地的烟头竟然已经清扫的干干净净。
我感觉脸上粘乎乎的,腰酸背痛,这种坐火车的经历真的是再也不想感受到了,我向混杂着泡面,血腥,汗臭味的洗漱台走去,打开水管狠狠洗着脸,曾多少人在我窝过的那个角落呆过,等待过漫长的黎明,前路茫茫,把记忆抛洒在一路匆匆飞逝的风景里。
忽然才想起,那个聊了一夜的人对他还不甚了解,他从哪里来,要去何方,只知道他有个老婆还有个孩子,有个属于自己的家。
其实细想我长大的那座城市,谈什么金陵古城,谈什么六朝古都,秦淮河上夜夜灯火通明的花船,夫子庙年年岁岁都有其乐融融的三口之家往来穿梭,谈情说爱的情侣出双入对,通通和我有半毛钱关系?又谈什么家乡?那里只有一间两室一厅的房子是那个女人留下来的,如果一个人的家也算家的话,那中国那么大,哪里都可以是家喽!
火车广播提示马上就到终点站,用剩下不多的时间问候一下吧。
可是我找了临近的几个车厢都没发现大叔的身影,心中隐隐有种失落感。我多想感谢他这一程的陪伴,驱散了我因人生第一次越过大半个中国去寻找虚无缥缈的幸福而产生的忐忑和焦虑,最后我问那三个民工大爷,他们操着不知道哪里的方言对我说:“哪里有你说的什么后生哦,你睡糊涂了小姑娘!”
拜托,是你们睡的太实了吧。
后面的事我不想过多回忆,我只和那个网友在某个饭店见了一面,他和网聊时候的甜言蜜语简直判若两人,顾左右而言他,随后找了个借口就离开了,再接下来我就发现微信,qq通讯,手机号甚至yy语音全部被对方拉黑。
我只记得那时候全身冰凉,感觉落入无底冰窟。还没正式开始就宣判结束的塑料感情。
我和他网上认识半年左右,我被他的幽默风趣所吸引,他很会哄人,太多寂寞的夜里我将全部的心事说给他听,我曾经想象他就是我今生注定的那个人。
我也很能理解他,我朋友圈那些照片经过软件的修饰已经完全不是原来的我了,男人是视觉动物,女人,又何尝不是靠层层面具迎合视觉动物。当我鼓起勇气摘掉面具不远关山万里拆穿自己那一刻,我已经有了再次受伤缩回自己龟壳的准备。
在昆明的南屏大街上来来回回漫无目的走了数十个来回,我忽然想起火车上大叔最后跟我说的那句话,你一定要记得,就算你觉得全世界都抛弃了你,你也千万别抛弃这个世界。
我反复思考着这句话的含义。而那个荒诞的问题,其实我也很想亲口问问我的父母,你们把我生下来,你们经过我的同意了吗?
每一个和我擦肩而过的路人,他们有人在打电话,有人满脸忧虑,有人嘴角藏着不可捉摸的微笑,有人发呆,有人将心事放在眼里,有人垂着头颅将万千思绪收集。每个人都长着一张没活明白的脸。
那一刻我忽然释怀了,去他妈的那么多不公平吧。我既然存在,固然应该有存在的道理吧。
这个大道理姑且算领悟了吧,但我仍有太多事情不愿意释怀。
我发誓这是我这辈子经历的第一次抛弃,也是最后一次。出生的那次不算。初中毕业那次也不算。
我把剩下的所有钱花了个精光,将什么什么大理的风花雪月,香格里拉消失的地平线,高原的明珠泸沽湖统统看了个遍,爱恨全部消融在高原的云彩里。
那之后我没有再回南京。
我委托我关系很好的一个发小将那边的房子卖掉,屋子里本就没什么东西,几套用了十几年的破家具,我让他看着扔就好。
这位发小是我的初中同学,一个和我同桌了三年的书呆子,我戏称他为老井,因为横竖都是二。很可惜他完全不是我对手,要不是中考那天我正在医院陪着我老妈咽最后一口气,全校第一的名号有他什么事?当然这名号当时对我也没什么吸引力了,反正再也没机会在学校这样高级的地方混了。
现在老井已经是我们那本地一所大学的高材生了,看他动态,每天读读小说,打打球,炫耀炫耀自己的小女朋友,小日子过得怡然自得,不过依旧二的飞起。
我呢,则开始了我四处飘泊的生活,这些年,我去过广州、合肥、西安、成都、南宁、贵阳、长沙、太原,能跑的地方通通被我跑了个遍,我干过超市售货员、二手房中介、婚庆主持、景区导游、产品推销员,没办法我这人就是文采好,能瞎逼逼,嘴巴一张,唬得人家一愣一愣的。当然,最落魄吃不起饭的时候也去汽车制造厂和一群糙老爷们搬过钢板,晚上累的两只胳臂抬都抬不起来,终于练得扎实的肱二头肌羡煞旁人。
有时候还真不明白人这种生物,为了生存还真的能打破自己的承受极限。
每走过一个地方,我会用心记录下心得体会和那些新奇的人或事物。
偶尔夜深人静我会想起那个一面之缘的大叔,还真是奇怪,走过千山万水,路过万家灯火,见过各种各样的人物,偏偏对这个智障念念不忘,他像一个影子,一个游弋的魂魄,有时候怀疑有没有过这样一个人?
我开始疲于奔命,投入忘我的前行,不断前行。
或许他说的确有几分道理?不过我已经没有时间细细思考抛弃的问题和存在的意义。
我也没有再太在乎过自己这张面皮的方方面面,自拍还是很多,笔记本电脑里有我这些年站在大半个中国各个犄角旮旯的丑照,占满了内存。不过懒得去p了,p给谁看呢?
不过意外的是,我第二次遇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