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空如洗,米尺拿着一小盒牛奶,坐在小楼院子里的秋千上,慢慢的喝着,轻轻的荡着,一丝调皮的风吹乱她的发梢,她的嘴角边浮现一抹浅浅的笑意,天边飘来的一团白云,一层叠着一层,如鱼鳞一般,起风了,云来了。
王爵绕到秋千后面,用双手推着米尺的后背,秋千的铁链荡起完美的弧线。
米尺身上只穿着一件洁白的长袖衬衫,领口的扣子解开了两粒,露出天使羽毛般的锁骨线条,衬衫的下摆将将能遮住她的膝盖,她光着腿,赤着脚,如珍珠一样圆润的脚趾上沾着几片青青的草叶。
这件衬衫是王爵的衣服,米尺这次重新回到这栋熟悉又陌生的小楼,她身无一物,面色苍白的如同透明的一般,只有微微起伏的胸脯,能证明她不是一具精美的娃娃,而是一个还活着的人。
王爵蹲下来,用手心握住米尺冰凉的脚,摘掉那几片草叶,他抬起头,眼里有几分责备和心疼,温柔而爱怜的说道:“怎么不穿鞋子就跑出来了?”
米尺咬着牛奶的吸管,她歪着头,有些失落又有些迷茫的对王爵说:“牛奶是什么味道的,我一点也尝不出来了……你知道吗,我觉得自己的脑子彻底坏掉了,再也修不好了。”
王爵低垂着眉眼,藏起眼中的担忧和心痛,他将米尺没有温度的脚,小心翼翼放进自己温暖的怀里,好像那是值得他用生命去守护的珍宝,他告诉米尺:“我和小貂、我母亲都联系过,他们正在全国寻找优秀的脑科专家,等专家会诊后整理出一套手术方案,取出你大脑里的那颗奇怪的金属圆球,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不用太担心的,你现在只需要吃好睡好休息好,其他的都别去想,知道了吗?”
米尺低头看着王爵的眼睛,她在王爵的眼瞳里看到了两个小小的自己,她突然又露出像猫一样狡猾的坏笑,脚丫在王爵的怀里一点也不老实,一会儿用脚尖捅捅王爵的肚脐眼儿,一会又去挠王爵的痒痒肉。王爵一张俊脸憋得通红,像发了四十度的高烧,他声音沙哑,因为太过用力去压制心头涌起的情愫,他的后脖颈上冒出一层粘腻的汗,哀怨的看了米尺一眼,他提醒着肆意玩火的女孩:“你别乱动。”
如果米尺会听他的话,那就不是米尺了。王爵被米尺不安分的脚尖挑动的浑身燥热,他甚至觉得自己下巴上的胡茬,野蛮生长了0.1毫米。他吞下一口唾沫,喉结如一颗上下滑动的按钮。他索性脱掉自己穿的格子衫外套,里面只剩一件纯白色的短袖T恤,他用格子衫外套将米尺的脚丫子严严实实的包裹住,还用格子衫的两只袖子,在米尺的小腿处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王爵跌坐在草地上,双眼有些失神,眼底压抑着深不见底的欲望和冲动,他的手心汗津津的,只能狼狈的、像个做了坏事的小孩那般,在裤腿上偷偷擦掉了手心的汗。
米尺抬起小腿,看着王爵用格子衫袖子系的蝴蝶结,眼睛笑成了弯弯的月牙,她学着鲤鱼摆尾的模样,坐在秋千上轻轻的晃荡,连接秋千的铁链,发出有节奏的吱呀声。米尺调皮的笑着,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她喊了王爵一声,“喂,你看我现在像不像美人鱼?”
王爵望着她痴痴的说:“很美。”
米尺嘟起嘴来,疑惑的追问:“嗯?你说什么……我听不清,我问你呢,我像不像美人鱼?”米尺的声音像一双无形的手,似有似无的拨动着王爵的心弦,他像被米尺摄了魂,噌的站起身,影子投在米尺的身上,王爵两手抓住秋千的铁链,将米尺整个圈住,他情深难以自抑,目光深邃的注视着米尺,胸中的情愫叫嚣着要冲出囚笼。
王爵呼吸凝重,每一颗细胞都在渴望着,他傻傻的问:“我可以吗?”
米尺笑眯眯的,仰起圆圆的脸蛋,瞧着死小孩涨红的脸,一挑眉,没有一丝迟疑:“当然,不可以。”说罢,米尺竟伸出指尖触碰了一下王爵的喉结,这个小东西总在她的眼前浮动,太调皮了。
王爵只觉得一股电流,自下而上,直冲他的头顶,让他的舌尖和心口都酥酥麻麻的,情愫如潮水涌来,他再也无法克制,低下头,浓黑的睫毛如惊起四散的蝶,鼻翼划过米尺的侧脸,两片薄薄的唇,吻上了米尺有些苍白的唇角……
世界有一瞬间的寂静,而后,虫鸣鸟飞,再次喧闹起来。
而此时,在滨海市的另一边,救护车鸣着刺耳的笛声,驶进了片场,苟牧雨的黑色越野车紧跟其后。
白菲菲被医生抬上了救护车,医生刚想关上车门,白菲菲就拽住医生的白大褂。
她的声音轻飘的好似一碰就会破碎,冷汗打湿了她的发梢,紧紧黏在脸侧,下身还在继续流血,她在心里默念着,对不起,我的孩子……白菲菲带着哭腔,对医生说:“请,再等等,等一下阿娇,她在地下室里,苟牧雨会带她上来,救护车,等她来了再走。”
医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惊呼道:“你疯了吗?你需要立刻做手术,一分一秒都不能耽误,否则你肚子里的孩子就保不住了!”
白菲菲抓着医生白大褂的手指,指节泛白,她摇了摇头,眼神有些涣散,她忍受着心理和生理上的疼痛,虚弱的声音里却透着不容反驳的坚定:“我……我不能丢下她,一个人离开,不然,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而孩子,我的孩子,是妈妈没保护好你,你别怨恨妈妈……”
白菲菲默默流淌着眼泪,她咬着自己的嘴唇,她的心都要碎了。
苟牧雨被地下室门口前的两尊“瘟神”挡住了去路,他们穿着保安服,还有几分专业素养,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横在木门前,喝道:“不准进去,里面正在拍电影!”
苟牧雨气的发疯,他不和保安废话,直接动手,一拳打在其中一个保安的下巴上,打飞了此人的一颗门牙,凌冽的拳风未停,左右出击,将其打的满脸都是血。苟牧雨膝盖曲起,顶在保安的腹部,同时臂关节像坚硬的锥子,狠狠凿在保安的后背上,在这股强力的击打之下,保安“哇”的一口,嘴里喷出黄色的胃液,他躺在地上,痛苦的呻吟着。
另一个消瘦一点的保安,一看同伴被打的这么惨,在苟牧雨踢出的一脚快要碰到他的脑袋时,他就“扑通”跪了下来,躲过了一顿暴揍,他哀求道:“别打我,别打我,我就是个领工资混饭吃的可怜人,刘总还欠了我两个月的工资呢,我明天就辞职,再也不为虎作伥了!”
“滚!”苟牧雨咬着后牙槽,冷冷的说。
消瘦一些的保安立刻搀扶着同伴,夹着尾巴跑了。
苟牧雨抬手推了一下木门,没推开,门从里面反锁了。
他环顾四周,在门边发现了一把红色的消防斧,苟牧雨抄起斧头,抡圆了,朝着木门劈了下去。老旧的木门在斧头的利刃间化作木屑,一片片落在地上。最后,苟牧雨一脚踢出,将木门彻底踹开。
导演“噔噔噔”沿着楼梯跑上来,看见苟牧雨这架势,一手持斧,双眼因愤怒而血丝密布,他赶紧出声安抚道:“这是怎么了,牧雨兄有话好好说嘛,你先把斧头放下来,这东西太危险了。”
他想触碰苟牧雨的手腕,好趁机把斧子夺下来,但苟牧雨不会给他这个机会,如千斤重的脚力,踹翻了挡在身前的导演,导演怎么“噔噔噔”爬上楼梯的,又怎么“噔噔噔”的滚了下去。
刘东林听见了动静,一回头,就看见导演四脚朝天,摔得不省人事,不知是死是活。他赶紧松开掐住念奴娇脖子的肥手,才刚解开皮带,又被吓的缩了回去。他咒骂了一声:“是哪个兔崽子敢打扰老子的性致,活腻了是吧。”
“我看是你活腻了才对。”苟牧雨的声音在刘东林的背后响起,那声音寒气逼人,如同来自地狱深处。
苟牧雨高高举起手里的斧子,只要劈下去,刘东林的肥脑壳碎裂、迸溅出脑浆,只需要一瞬间。苟牧雨的眼睛红的吓人,他已经失去了理智,尤其看见念奴娇衣不蔽体的模样,他只想剁碎这个无耻的混蛋!
“苟牧雨,你停下,快停下!”念奴娇从窒息的濒死状态里,复活苏醒了过来,她用手臂护住自己的胸口,脖子上有一圈深红色的手指印,半边脸肿起,破裂的嘴角流着刺眼的血,上衣只剩下几片残损的布料,肩膀和手臂上留着红色的牙印,刘东林这个变态,是真的想一口一口把念奴娇咬碎。
她用尽最后的一丝力气,撕心裂肺的呐喊着,想要阻止苟牧雨杀人!若在这里杀了人,她和苟牧雨将不会再有未来,她不要苟牧雨为了她,在监狱度过余生。所以,停下来,别杀人,不能杀人啊,苟牧雨,你是掠过跑道的一阵清风,是希望的风,是梦想的风,别被刘东林这种人渣肮脏的血污染了你的双手和眼睛……念奴娇在心里祈祷着。
苟牧雨在浑浑噩噩中,听见了念奴娇的声音,他恢复了神智,猛然停住了手里的斧子。他望着念奴娇的眼睛,她悲伤的流着眼泪。苟牧雨在心里自责,他连自己最爱的女人都保护不好,算什么男人……
“娇娇,我好想杀了他,我恨不得立刻就杀了他……”
“我知道,我知道的,但是,不能,我们都不能,你带我离开,再留在这里多一秒钟,我都会恶心的想死。”
苟牧雨脱掉身上的外套,裹住了念奴娇,然后拉起念奴娇的双手,让她用手捂住耳朵,苟牧雨爱怜又疼惜的吻去了念奴娇脸上挂着的泪珠。而后,他便拎起刘东林肥胖的身体,扔到墙角,然后将手里的斧子调转了方向,用斧子的手柄,狠狠敲打着恶魔,几乎每一次都能敲碎刘东林一根贱胚的骨头!刘东林像一头待宰的肥猪,整间地下室里都回荡着他杀猪一般的惨叫声。
念奴娇闭着双眼,睫毛战栗着,她捂着自己的耳朵,却依然能听到惨叫声。等刘东林的惨叫声渐渐弱去,苟牧雨扔掉手里的斧头,回身,抱起虚弱的念奴娇,朝外走去。但念奴娇突然想起来,她沙哑着嗓音,说:“摄像机,牧雨,你把里面的录像带取出来带走,这是证据,一定要拿走。”苟牧雨抱着念奴娇转了个弯,跨过横躺在地上的导演,径直朝着摄影师走去。
摄影师的两腿,止不住的发抖,他颤巍巍的从摄影机里取出了一盘录像带,恭恭敬敬的交给了苟牧雨。拿到录像带后,苟牧雨便抱着念奴娇离开了这间地下室。
横躺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的导演,贼头贼脑的坐了起来,原来刚刚他都是装的,但也因为装的好,才躲过了苟牧雨的暴揍,再看刘东林,被打的稀烂,导演“啧啧”两声,又是庆幸,又是后怕。
苟牧雨将念奴娇抱上了等候在外面的救护车,而白菲菲此时意识已经有些不清醒了,她隐约听到了念奴娇的声音,便伸手在虚空里抓了一把,却什么也没有抓到,就在她无力虚弱的手即将失望的垂下时,被念奴娇握住了。
“菲菲,你怎么了,不要吓我啊!”
“她流产了……司机快开车,不能再耽误了。我也是服了,这辈子第一次遇见这种病人,她非要等你,不然就不让救护车走,简直是疯了!肚子里的孩子不想要了吗。”
“什么,流产?菲菲,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怀孕了,你老说我是小傻子,你才是这天底下最傻的人!呜呜菲菲,你千万不能有事……”
白菲菲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她疲倦的睁不开眼睛,声音轻的像一丝飘渺的烟雾:“……阿娇,你受伤了吗?”
“菲菲,幸亏苟牧雨来得及时,我只受了一点儿皮外伤,不碍事的,你别担心我。”
一声微小的“嗯”,白菲菲好似现在才放心了,她沉沉的睡了过去。
念奴娇披着苟牧雨的衣服,眼泪打湿了衣角。
等白菲菲再次睁开双眼,已是第二天的中午,从窗外射进来刺眼的光线,洁白的病房里,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以及一张挡住自己视线的青一块紫一块的脸。齐帅的头上缠着纱布,鼻青脸肿,眼泪和鼻涕混杂在一起,要多脏有多脏,白菲菲颇有些嫌弃的别过脸。
“老婆!老婆,你终于醒了,你可吓死了我了!”齐帅捧着白菲菲的脸,就要用沾着鼻水的嘴巴亲吻白菲菲。
“你脏死了,走开啊。”白菲菲在紧要关头,虚弱的说道。
齐帅抬起袖子胡乱抹了把脸,然后不管白菲菲的“嫌弃”,硬是在白菲菲的脸上吻了十几下。
白菲菲拧起眉头,眼中含着怒意,但这怒意又突然化作了哀伤,白菲菲坚强的伪装在齐帅的吻里,化作了眼泪。
她抽噎着说:“老公,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我们的孩子。”
齐帅不再像一个未长大的孩子,这一刻,他有了一个成熟男人该有的模样,他揽过自己的妻子,紧紧搂住,用结实的肩膀承受着妻子的眼泪,他吻着白菲菲的额头,柔声道:“哭啥啊,孩子保住了,咱家这孩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白菲菲没反应过来,依然伤心的哭着,嘴里轻轻念着:“我的孩子,都是妈妈不好……咦,你刚刚说什么?”
齐帅对妻子眨了眨眼睛,一派天真无邪的说:“孩子保住了啊,我昨晚想了一夜,刚刚灵感突然来了,咱家孩子就叫‘齐天大圣’怎么样,是不是很有创意?”
“创意你个大头鬼啊!”白菲菲拿拳头,在齐帅的胸口捶了几下,愤愤不平的说:“孩子保住了,这么重要的事情,你应该第一时间告诉我!害我白白流了这么多眼泪……真讨厌啊你。”
“嘿嘿~”齐帅不好意思的摸摸后脑勺,然后又在白菲菲的额头上“吧唧”了一口,大声嚷嚷着:“老婆,我爱死你了,我好爱好爱你啊!”
护士经过白菲菲的病房,叉着腰,训斥道:“嚷嚷什么,禁止喧哗的牌子看不见啊。”
白菲菲和齐帅对视一眼,两人掩嘴偷笑起来。要小心哦,因为,幸福会突然来敲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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