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王爵的的嘴唇距离米尺不到1厘米的时候,米尺猛然睁开了一双圆溜溜的猫眼儿。
米尺的身体本能的做出了反应,抬手就是一巴掌,把王爵扇懵了,一侧的耳朵甚至出现了耳鸣,他也不恼,反而满眼都是惊喜。
他很想用温柔的声音告诉米尺:“我在你的病床边守了整整48个小时,我好害怕你再也醒不过来,每一分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长……”但最终,所有的话都化成了一个吻,落在米尺的手背上。
“你干嘛!”米尺抽回手,还在被套上蹭了蹭,她眯起眼睛打量这间雪白的病房,头又开始隐隐作痛,她按摩着自己的太阳穴,问王爵:“我这是在哪里?”
“滨海市脑科医院,你昏迷了48个小时。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王爵说罢,直接按下了病床边的响铃,几分钟后医生带着护士走进了这间纯白色的病房。
医生手里拿着米尺的病例,他取出白大褂口袋里的圆珠笔,在病例上写下米尺苏醒的时间,然后用圆珠笔敲了敲病例的背板,问病人:“你的五觉,触觉、视觉、味觉、听觉、痛觉,都有些反常和紊乱,这个你之前知道吗?”
米尺掀开盖在身上的被子,她盘腿坐在病床上,身上是淡蓝色的病号服,她歪着脑袋,努力理解医生所说的“五觉反常和紊乱”的意思,“同一串葡萄,我吃第一颗葡萄的时候,觉得甜美多汁,然后当我吃第二颗的时候,竟然觉得葡萄汁带着浓烈的芥末味,辣的我直淌眼泪,这算味觉反常和紊乱吗?”
“当然算啊,还有痛觉的反常呢,就是你会突然全身剧痛,像是被火车反复碾压着一般,痛的生不如死。”医生补充说道。
王爵的一颗心悬在喉咙间,行军蚁在肆意的啃食,让心脏滴血,他又想起米尺那天在邮轮上声嘶力竭的大喊着“好痛,好痛”,她在痛的神志不清的时候抓住王爵的脖子,指甲嵌进王爵肉里,他听见米尺痛苦的悲鸣:“杀了我,谁来杀了我!我好痛,快凿开我的头颅,我快要痛死了……”
王爵眼眶泛红,神为什么这么狠心,要让他的米尺承受这种痛苦,他沙哑着嗓子,声音低沉而压抑的问医生:“五觉反常和紊乱,我之前从未听说过还有这种病,有没有办法治好?”
“嗯,怎么说呢……”医生沉吟片刻,才继续说道:“这其实并不算病,非要说的话,只能算是一种后遗症,而且是人为因素造成的后遗症?”
“什么意思?”人为因素造成的后遗症,王爵无法理解这句话。
“意思就是……”医生指着米尺,说:“她的大脑里,被人为安装了一件金属硬物,可能在安装金属硬物的时候,无意间、当然也可能是故意为之,破坏了她一小部分的大脑结构,而这一小部分大脑结构恰恰就是负责处理五觉信息的。如果把人的大脑比喻成一台信息处理器,现在这台处理器遭到了人为破坏,造成其无法识别、或者错误识别五觉信息。我这样说你能明白吗?”
医生大概以为王爵是个没读过几天书的大老粗,于是便像教幼儿园的小朋友读书识字一般,语速很慢,逐字逐句。
“如果进行开颅手术,取出这个金属硬块,米尺的五觉能恢复正常吗?”王爵询问道。
医生的脸上露出一个有些无奈的笑容,“我们目前还无法确定这个金属硬块是什么,冒然手术,风险极大。”
“我知道那东西是什么。”米尺笑着说道,每次看到她露出这种角度精准的微笑,就会让王爵的心口发紧,这笑容就似一层虚假的伪装,为了不让别人看到她的脆弱,她便在自己面前画下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她把那个最真实的自己小心翼翼的藏了起来。
米尺用手比了一个射击的手势,指尖抵在自己的额头,她的两片淡粉色的嘴唇,轻轻说出了几个字:“是一枚子弹。”
“不可能,从CT成像的结果来看,那个金属硬块是一个光滑的球形,不可能是子弹。”医生说的很笃定。
米尺皱了皱鼻子,这个医生真是个急性子,她还没说完呢,就急迫的下结论。“我曾在一个实验室里,被一支充满未来科幻感的机械手臂,瞬间击穿了头盖骨,它将这枚金属圆球打进了我的大脑里,你们大概无法想象,这整个过程只用了十几秒,相当于十几秒的时间便完成了一项高难度的开颅手术。”
“我在K国的科学杂志上见过这项技术的论文,但还只是设想,根本就没达到进行人体实验的阶段!”医生的确是个急性子,米尺再一次被他打断。
米尺冷笑着说:“你为什么要小看K国的无耻呢?它曾为了获得实验数据,往自己国家的某个小镇高空撒毒,区区一个不合规的人体实验算什么,K国把人类公约当成废纸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而是从它立国那天开始直到今天,它就从未遵守过狗屁的人类公约。”
王爵很想立刻追问,这五年来,米尺是不是都被监禁在K国的秘密实验室里,成为疯狂科学家手里的一只小白鼠。相隔五年再见到米尺,她的虚弱和苍白,她的生命犹如暗淡的火苗,好似一阵风来,就能将她吹灭……他的米尺,本该是搏击闪电和风浪的海燕,他的米尺,本该是一轮朝阳的太阳,她身上的热量可以融化一切寒冰,她是初春最温暖的雨,是照进王爵心里的一束光。越是这般想,他便越恨AME这个邪恶组织,如果他没记错,AME的老窝就在K国!
“这枚金属球,到底是什么?”王爵问道。
“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有可能是个定时炸弹。”米尺一摊手,无所谓的说。
医生瞪大眼睛,向后猛退一步,头摇的像只拨浪鼓,声音因为恐惧而颤抖,“你说的不是真的吧?这,这,这我们医院处理不了,定时炸弹,好家伙,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听说,往人的大脑里装炸弹?这是什么恶魔才能想出来的主意。”
“嘿,你这次还真说对了,我遇见过能让恶魔都自愧不如的东西。好了,我现在恢复的差不多了,我要出院。”
“不行,你这种情况我得上报给院领导。”
“哦,那你的院领导一定会谢谢你,并向你的祖宗问好。你这个年轻人,还是太天真了,需要被社会毒打几次才能成长。你看不出来我是个烫手山芋吗?”
“那……那,要不报警吧?”
“这种事不在警察的管辖范围,报警没用。”
“那咋办?”
“凉拌~放心好了,我目前还有利用价值,脑袋里的这枚定时炸弹,一时半会儿炸不了。”
“米尺!”王爵的一声怒吼,打断了米尺和医生的对话,他一把抓住米尺的肩膀,眼底的那颗黑色的小痣,渲染着无尽的悲伤,他几乎是哀求的,“你把自己的命当成什么了,认真一点好不好。”
米尺一挑眉,这么近距离的看王爵的脸,才发现他的脸侧有一个清晰的巴掌印,自己下手有点儿重啊,把死小孩的脸都打肿了。再看王爵额头上贴的纱布,这是那天被掉下来的蝴蝶形吊灯划破的伤口,伤口很长,从额头一端划至另一端,总共缝了7针,而在他的下巴上还有几道结痂的伤口,是她那天痛觉失常时,用指甲抠破的……他因她而悲伤,他因她而心痛,他身上新添的伤口,都是因她而起。
米尺的心脏又微微颤动了一下,她捧起王爵的脸,叹息着说:“你怎么老成这样了,明明才刚23岁。”
“我18岁那年,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你也刚好是23岁,这一切好像是冥冥中注定的。但是,不要岔开话题,现在该怎么办?”
“咳咳……你这死孩子真没劲。”米尺丢开王爵的脸,她跳下病床,活动着有些僵硬的脖子,然后对着王爵勾了勾手指,说:“给我弄套衣服来,我要换掉身上的病号服,再出去拥抱太阳,男人的女人的衣服都行,反正这医院我是一刻也呆不下去了,快让我出院!我闻着消毒水的味儿,堪比鲱鱼罐头啊,味觉失常比痛觉失常还痛苦!救命啊!”
“我的衣服行吗?”王爵从背包里掏出一件白色的长袖衫,和一条灰白格子裤,这是他的换洗衣服,他想着如果米尺醒来了,他就去医院卫生间换掉身上带着汗臭味的衣服。他还记得米尺曾说过,最讨厌邋遢的男人。
“行,当然行。”米尺接过王爵递来的衣服,便开始解病号服的扣子。王爵赶紧咳嗽几声,这病房里还有其他人呢,他提醒米尺,“去卫生间换吧。”
“好麻烦啊。”米尺抱着衣服,环顾了病房一周,发现窗边拖地的窗帘,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她走过去,用窗帘遮住身体,形成一个密闭而狭小的空间,米尺躲在里面换衣服,胳膊偶尔触碰到窗帘,便会在窗帘上漾起深蓝色的波纹。王爵和那个年轻的医生,痴痴的望着那令人浮想联翩的深蓝色和窗帘后面曼妙的身体。
王爵眼睛的余光瞥见医生的痴相,便拧起眉头,刻意移动了脚步,像一座山投下来的影子,彻底遮挡住医生的视线。
“诶呀,裤腰太大了,穿不住,有没有腰带?”米尺的声音从窗帘后面传来。
“有!”王爵边说边解开自己的腰带,他穿的是一条深灰色的休闲裤,不系腰带也没什么影响。
米尺伸出来一只洁白的手臂,拿到腰带后,又缩回了窗帘后面。
王爵又细心的帮米尺整理了一下窗帘,让其不留一丝缝隙,遮的密密实实,他才稍稍放心了。
“哗啦”一声,刚被王爵整理好的窗帘,被米尺一把拉开,她当时距离王爵的胸膛不足5厘米,太近了,近到米尺闻得到王爵身上的气味,像一根馊掉的黄瓜,她搞不清这是她的味觉失常,还是这个死小孩太多天没洗澡了,她用手挥开面前的气味,有些嫌弃的说:“你好像馊了诶。”
王爵的脸霎时便涨成了紫红色,他抬起袖子闻了闻,只有轻微的汗味而已!
米尺推开像堵墙一样挡在自己身前的王爵,她单手叉腰,白色长袖衫的下摆被掖进灰白格子裤的裤腰里,裤腰用腰带扎得很高,裤腿也挽起了裤边,王爵的衣服被米尺穿出了80年代的复古风,搭配黑丝绸般齐耳的短发,颇有一番摩登女郎的风情。
但突然,米尺捏住了自己的鼻子,两腮像河豚一样鼓起,“咦!这次是有脚气的男人十年没洗脚的味,味觉失常太折磨人了!我先撤了!”说罢,便头也不回的,如一阵风般,离开了病房,王爵提着背包追了上去……徒留下医生一个人,茫然无措,就这样走了?这病人也太彪悍了,拜托,你的脑瓜子里还有一颗定时炸弹没有取出来呢!医生独自想着。
这时,从医生的蓝牙耳机里传出了特殊行动小组组长小貂的声音:“他们走了?”
“刚走,需要我追上去吗?”医生问道。
“不用,之后交给跟屁虫就行了,由他来负责暗中跟踪这两个人。”
“那组长,我现在还要做什么?”
“去找院方,把米尺的病例、检查结果、脑部全息影像和脑科专家的意见,汇总后带回组里。”
“是!”
从米尺和王爵踏出医院的第一步开始,他们的身影便被一只望远镜牢牢的锁定住了,而手拿望远镜的人便是特殊行动小组的成员,代号“跟屁虫”,他此刻正趴在一处高楼的屋顶上,密切监视着米尺和王爵两人,组长小貂交给他的任务是24小时跟踪并随时将二人的情况汇报给小貂。
王爵出于狙击手天生的敏锐,他朝着跟屁虫藏匿的屋顶望了一眼……
跟屁虫的双眼并没有移开自己的望远镜,他毫不畏惧,甚至还勾起嘴角笑了笑,自言自语道:“这个臭小子,真是天赋异禀啊,我躲这么远都能被你发现,算你厉害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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