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情况下,三个护士管一个重症病人,他们现在面临的情况是:8个医生12个护士负责39个病人,幸好只需坚持二十四小时,等待刘子言他们的到来。
林筱筱略加思索,“我们8个人分成两组,各带6个护士,各负责一个病区。一会儿接班查房后,集中力量处理医嘱,2小时后安排2个护士先休息4小时,然后每4小时轮换2个,只是最后一个轮的要坚持10个小时;医生根据病人情况,各组临时安排;2个中医师还是按他们的两班倒巡回不变,白班配一个护士。”
一个中医师要巡3—4楼两个病区的病人,量也是够大的,每班12小时;护士主要是执行中医师的医嘱,照顾病人服中药,晚上有夜班的护士就可以了。
说话间,王伟进来了,端起薛慕白面前的另一盒饭就吃。
薛慕白斜睨了他一眼,示意护士再去热2盒,“我觉得这个安排可行,你觉得怎样?”他问对面的丛珊。
“也只能这样了,你们医生基本要值十几二十小时,护士最少的也是八小时,但我只能给你们每人配两套防护服,也就是要坚持十二小时左右才能吃饭。”
林筱筱点点头,“我备有些压缩饼干和纯牛奶,需要的自己拿。”
虽然有心理准备,但长时间的高强度和高难度,还是有些超出了想象。
“现在是我们最困难的时候,昨天省中医院、协和医院等8家医院相继向社会各界发出募捐防护物资公告,今天又有18家大医院也发出接受爱心捐赠公告,每家医院的医护人员已经不堪重负,病人却还在激增,医疗系统可以说是处在了崩溃的边缘上。市里已经在向各省求助,很快就会得到响应,我们不会是孤岛,也不会是孤军奋战。”
吴主任不疾不徐,说得坦然自若不动声色,可大家还是感觉到了那份凝重。
“明天我们的300张新增床位向社会开放,估计不出二十四小时床位就会全部收满,如果按一个护士管10个病人来计算的话,我都还缺150个护士。”
几句如拉家常的话,让他们全部都意识到了自己责任和肩上担子的沉重。
“你们是四男四女,每组两男两女正好不累,慕白和林医生各带一组。”吴主任嬉笑着,轻松诙谐的表达了自己的意见。
王伟不合时宜地打了个响嗝,讪讪地笑了笑:“我好多天都没有吃过白米饭和热菜了,这感觉简直就像是做梦一样,嘿嘿!”拿起矿泉水“咕嘟咕嘟咕嘟”喝了几大口,突兀兀地冒出:“林医生,我想和你一组,你收留我吧。”
林筱筱把干蒸蟹黄烧麦的食盒递给他,“你愿意来给我们做苦力,我当然求之不得。”
在重症抢救中,心肺按压复苏、电除颤等都是体力活,特别是穿上防护装备后,笨重又闷热,男生上去都坚持不了几分钟。
“好你个王伟,见利忘义不厚道,还是兄弟你过来吧。”薛慕白挥了王伟一拳,对黄良木招招手。
秦小茜和裴可心两人想在一起,所以林筱筱这边就加上了池润花和年伦。
换好了防护服,12个护士、9个医生,在吴主任和丛珊的带领下进入了重症隔离病区。
进入污染区通道,气味和气场一下都全变了。
节能灯冰冷的白光打在空无一人的楼道,绝望的气息伴随着消毒水的气味在空气中弥漫。
2-4楼的病房都已经住满了,一楼是留着接明天从其它地方转过来的重症病人。
这里每层楼的隔断有些细微的不同,3-4层大致是相同的:每层共有十个双人病房,一间紧急手术室,三间工作室,一间休息间,总共十五个房间。
到了三楼的通道口,吴主任对丛珊说:“你先和慕白去三楼,我带林医生和薛医生去四楼,然后你再上来一下。”
丛珊点点头,池润花靠上去用胳膊肘撞了她一下,跟她摇手再见。
这些个九零后的年轻人第一次身临其境深入传染病隔离区,由远而近的咳嗽声、喷嚏声夹杂在了脚步声里,让他们深刻的感受到了一种恐怖的氛围。
吴主任对这样的环境早就习惯,轻松的对他们说:“放松!这可是实打实的战场,不是梦幻乐园里的鬼屋。”
带班的护士听到脚步声迎了出来,上前看清了防护服上的名字才知道是吴主任亲自带林筱筱他们来了,“吴主任,病历本我都整理好放在了桌子上,我先带他们去熟悉一下环境吧!”
“我带他们查房顺便一起熟悉了,你先去休息吧。”吴主任温和地回答。
护士的眼睛挂着重重的黑眼圈,看上去憔悴不堪。
“那好,我就在休息室睡,有什么就过来问我。”说完,直接走向前方尽头的房间。
过后,他们才知道,她接下来要接的是二楼的班,这样是为了节约时间,同时也减少更换衣服带来的耗材磨损。
后来他们也都跟她一样,就地睡在了这里,但这是后话。
19本病历本按顺序整齐的摆放在桌子上,查房从靠近工作间的410房间开始,然后往401进行。
410里面住的是孔晓凡和杨凯歌。
他们两人的入院时间都比较接近,当时病情加重都很快,胸部CT片基本都是白茫茫一片,都有高烧、呼吸困难、胸痛等症状,孔晓凡的体温还要高一些。
站在孔晓凡的病床前,吴主任温和的慰勉:“你康复得挺快嘛,都不用呼吸机了,今天感觉怎样?”
“我感觉胸口不痛了,前些天那种痛得所有的肋骨都也要断的感觉没有了,但咳嗽的时候,左胸这边还是隐隐的有些痛,还是觉得力气不够。”
孔晓凡慢慢地回答,还是有些喘息。
他现在已经不用呼吸机了,可以直接吸氧。
林筱筱看了一下他的病历记录,又瞟了一眼床边的监护仪,“他的高烧昨天已经完全退了,血氧饱和度升到了95%,心率现在是71。”
也就是说孔晓凡的体征已稳定下来了,有了很大的好转。
冯枳实解释道:“当时孔晓凡的体温烧到了40.5 ℃,值班医生提出上点激素,我坚持不上,我跟林医生说因为他大面积出现肺部毛玻璃样变,如果上激素的话很有可能会导致感染的扩散,康复就会更困难,林医生支持了我的想法,然后西医的处方里加了利巴韦林,我一方面是开了麻黄加术汤和瓜蒌薤白半夏汤,同时我另外用了麻黄附子细辛汤加减的这个方,因为他有高热,第二天他的温度就降下来了。”
林筱筱点点头,证实了冯枳实的说法,补充道:“血氧上来后,他的胸痛、呼吸困难等这些情况就都得到好转,我们都很高兴。”
“他在第二天的时候跟我说了一个情况,说他吃完中药后咳嗽开始加重,我就问:那咳嗽之后会不会觉得很难受,会不会觉得憋气?他说:不,咳完以后反而觉得舒服一些,特别是把痰咳出来之后,觉得整个胸腔好像都开阔了感觉。”
听了冯枳实的话,吴主任若有所思地点头。
冯枳实继续说:“今天我们就不再给他使用麻黄附子细辛汤为底的方剂了,而是用瓜蒌薤白半夏汤来加减,另外针对的加了苏子、僵蚕、地龙等,目的是把他闭塞的胸腔打开,让里面的痰顺利的咳出来,明天看看情况再考虑要不要修改。”
“他现在这个状况说明你们的思路和方法是对的,成效是肉眼可见的,这两个病例好好的整理一下。”
将近一个月的摸索,现在用中西医结合的方法终于初见成果,吴主任心中感到欣慰和激动。
交代了孔晓凡几句,他们就转向了旁边,而杨凯歌还在靠呼吸机支持。
“杨凯歌的体温正常,但血氧饱和度一直上不去,在91-93%左右波动,这两天他觉得胸闷减轻了,但是咳嗽咳痰很严重,痰是白色的,很容易咳出来。”
林筱筱说的这个情况,也反应出杨凯歌好转的速度反而比孔晓凡的要慢。
冯枳实接过林筱筱的话,“林医生那天带我和颜老是清早六点半来看的他,因为头两天他的肺部感染严重又高烧,最高时39.3 ℃,当时值班医生就给他用了甲强龙,体温也降到了37.3℃,但还是胸闷干咳呼吸困难,血氧饱和度不到90%。我们商量了一下就把甲强龙停掉了,开了麻黄附子细辛汤为基础的方子,加了党参、苏子、僵蚕、苍术、茯苓,颜老还给他扎了针,当天三次药用了以后,晚上检查他的肺部有好的改变,症状也有好转,后来这两天又继续给他扎针,用了麻黄附子细辛汤合三仁汤加减,对他进行后续的治疗。”
这两个病例有两个特点,一是在治疗的过程中,化痰的药不能停;二是用了激素后,病人的康复进程会受到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