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筱!”
林筱筱听见了那辨识度极高的声音,才瞬间回神。傅天宸在不远处朝她快步走来,所有的动荡,在他出现的一刻,忽然就变得平静和安宁。
大伞罩在了她头的上方,见她涣散无神的样子,傅天宸伸出温暖的大手把她冰凉的小手握紧,“外面冷,我们先回去。”
傅天宸在屋里左等右等都不见她回来,忐忑不安地下楼迎候,不知在这段短暂的路上度了多少个来回,心中也不知有过多少种假设,直到看见她的那一刻,才透过气来。
林筱筱温顺地点头,任由他牵着前行,不再去思考,也不再忧郁,他的温度渐渐让她回暖。
看着桌上的饭菜,林筱筱摇摇头有些歉然,“我实在是没有胃口。”
“哪多少喝些这个燕麦粥,我去给你放洗澡水,泡泡去寒去乏。”
傅天宸温柔地哄着,想先让她身体舒缓下来。
望着他一脸的倦色,眼神里掩饰不住的担忧,她瞬间感到他是在尽量照顾自己的情绪,心中不忍再让他过于心忧,乖巧的点点头。
浓稠的燕麦粥,是用金燕麦、紫米、花生、小米、茯苓加大骨汤熬煮成的,一股浓浓的米香,再配上爽口开胃的小菜,也是让她舒服了很多。
在洗浴间里,傅天宸调好了牛奶花瓣水,又点了支玫瑰香,白色的雾气从温热的水面轻柔地升腾而起,玫瑰的花瓣轻盈的飘荡在水里上,牛奶被映衬得绯红。
柔和的水波将林筱筱环抱着,尽情享受那种极端舒服之感,牛奶浴带来的温暖把所有的疲惫和烦恼浸泡。
眼睛微微的合上,周身细胞在慢慢的张开,呼吸间神清气爽。渐渐地,身心的疲乏消失得无影无踪……
“咚、咚、咚”洗浴间玻璃门被敲响,林筱筱一下子惊醒了过来。
“不要泡太久了,不然一会儿头晕。”
门外是傅天宸的声音,虽已开启了恒温,但泡得过久对身体有害。
“知道了,就好。”
幸好,有傅天宸在,不然不知道她在浴缸里要睡上多久。
短暂的休息让林筱筱的体力恢复了不少,压力和心情也得到了释放,温婉娇盈的站在了傅天宸面前。
傅天宸竟有一瞬的眩惑,白里透红肤光胜雪的皮肤,双目犹似一泓清水,玉腮微微泛红,朱唇娇艳欲滴......一时间又带给他新的撞击。
“筱筱!”
他一把将她拉进怀里,咬着她的耳朵,轻声说:“你,诱惑我!”
“我哪有?是你自己心不静。”
“嘿嘿,结果不都是一样?”
“你怎么就越来越会耍赖皮了!”
林筱筱作势要推开他。
傅天宸见她恢复了状态,揽着她在沙发上坐下,“告诉我,发生了什么,让你那样的沉重。”
林筱筱往他怀里拱了拱,“今天早上我正要离开的时候,一个女病人就在我眼皮底下眼睁睁地死掉了。”
傅天宸没有打断她,等她继续说。
她叹了口气,顿了顿:“她是医院之前收的不明肺炎病人,才四十八岁,人也很开朗,刚住进来的时候也不是很严重,只是有些呼吸困难,都没有插管,前两天病情加重,换成了高流量吸氧,昨天体内血液浓度还一直上不去,又换上了无创呼吸机,结果她说她吸不进气,难受得抓狂。
今天早上我去病房的时候,正碰上对她进行抢救,大家忙活了近一个小时,血氧饱和度上到了九十,心率等也回归了正常值,在场所有人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我终究觉得不放心,仔细地看了下她的CT片,她的肺大部都变成了白色,也就是失去了肺的基本功能,我估计这样下去她很可能还会再次心衰,我想让冯枳实去看看,帮她化掉肺部的痰,可没等我走出病房,她的心电监护仪突然又发出刺耳的蜂鸣,这次病魔直接把病人拖进死亡的深渊,好像是闸刀切断了电路似的瞬间停止,我们根本来不及做任何事情。”
林筱筱无力的趴在傅天宸的怀里,伤心地哭了起来。
“她死前拼命的挣扎,就想呼吸一口气,我却无法帮她,眼睁睁地看着她瞪着眼睛咽气。”
傅天宸知道做医生最难度过的关卡,不是诊断也不是手术,而是面对病人的死亡。他静静的让她絮絮叨叨的往外倒,只有吐出来、发泄完,她才会好受!
他紧紧抱住她,似要度一些力量给她一般。他完全理解一个医生没办法救回病人的那种挫败感,以及那种难受,因为他们对生命充满了敬畏,他们做不到面对生命的逝去无动于衷,心中的痛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别人是看不见的。
“你们已经尽力了,不要因此而有心理负担,医生的使命是维护人活着时的尊严,给予生命最大的尊重,可以救死扶伤,但不会起死回生,因为医生不是神仙!”
傅天宸在她耳边轻声安慰道。
林筱筱心里清楚,她接下来有一场硬仗要打,哭泣或伤心之类的情绪对于一个医生来说太奢侈了,她没有崩溃的权利!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连续作战的这十九个小时里,江城发布了通告:1月23日10时起,全市城市公交、地铁、轮渡、长途客运暂停运营;无特殊原因,市民不要离开江城,机场、火车站离城通道暂时关闭。
傅天宸忍着没有把这则消息告诉她,因为此时她太需要休息了,否则后面没有体力就会垮掉。
“你是喝杯牛奶就去睡一觉还是先吃饭再去睡?”
他轻轻抚着她的后脑勺温婉的问。
林筱筱抬起头,“不想吃,我先去睡一会儿。”
“好,我去给你热牛奶。”
傅天宸打横给她来了个公主抱,三步两步进了卧室,“躺着,我马上就温好。”
林筱筱点点头,实在是累了,安心享受着他的照顾,心中也明了,幸好有傅天宸在,不然她没有现在的安然,他替她扛了好多的事和责任。
他看她把牛奶喝完,帮她掖了掖被子:“好好睡一觉,你的脸色差的吓人,我就在外面。”
林筱筱闪着睫毛的大眼一闭一睁算是答应,她知道他也还有很多的事要忙,听从他的安排就是减少他的负担。
暖融融的床,刚泡的牛奶浴促进了血液循环,舒缓了神经,加上牛奶中的左旋氨基酸促进睡眠,她很快安稳的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