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只为这一刻的绽放

小芳死了,在非典抗疫中殉职。

和健聪陷入深深的自责,之前的那段时间拼命地加班,把孩子和家务都推给了小芳,她的身体太累了。小芳生前,他没给她买过什么好衣服和首饰,留给她的是一堆家务。他的加班一半是工作,一半是在搜寻莫静红的消息。

非典期间,没有葬礼,没有遗体告别,放在他眼前的是一包骨灰,小芳没有留下什么遗言,身体重症后,很快转让ICU,她再也没有醒过来。

他给小芳买了一块最好的墓地,他和女儿可以常来看她。

他跪在小芳父母身前,哭着说自己对不起小芳,他把小芳的抚恤金和家里的存款都给了他们。他们不要,

额不怨你,女娃自己的命。要不是你,小芳也到不了BJ,钱留给你和娃子吧,你自己的身体也要照顾。额带走小芳的一半骨灰,让女娃陪在额身边。

和健聪按月寄钱,就像小芳还在一样。

和健聪一个月没有上班,他心慌,他失眠。每日早晨起床是巨大的困难,要不是送女儿去幼儿园,他一天都想躺在床上。他难以做出选择,哪怕是买菜,也会犹豫,到底是买油菜还是买菠菜。看着桌上的饭,他一阵阵的胃灼痛,吃什么都像嚼蜡。

他干脆没有办法上班,他觉得死了才会解脱,可是他牵挂自己的女儿,不能去死。他又开始为女儿将来的命运而自责。

他去看了医生,抑郁症。医生说,是工作和生活的双重压力击垮了你的心,要学会放手,学会原谅你自己。

研究室老杨帮他找了个保姆,照顾他和女儿。

医生给他开了药,一把一把地吃。

半年后,尽管还是悲伤,他已经可以应付生活和工作。按医生说的,蒋方来给他安排了可有可无的工作,慢慢地恢复。

渐渐的,他的病好了,他的脑子又能思索那些复杂的技术方案。没有他在的日子里,预研项目进展得缓慢。他不想给自己施加不必要的压力,这是抑郁症教给他的人生课程,看淡职称,看淡成就,看淡自己想要成为的那个人的愿望,也要看淡莫静红。

莫氏封印再次出现了,每隔几个月就有一篇。她的资料非常有价值,有和健聪需要的,也有兄弟研究所需要的。和健聪还是会常常想知道莫静红到底在哪里,可是,他没再费力气去追查,而且他也根本也查不到。

韩遇回到了美国,重操旧业。他再次找到莫静红,Monica,我们能坐下来谈谈吗,我需要你。

哦,看来祖国对海外游子真的是无限牵挂啊,莫静红不屑的表情,你不怕我会给你带去危险了?

你别生气,我是认真的,我们需要Radar公司的资料,韩遇一脸真诚。

好啊,你的领导给开了什么条件?

我们会努力为你争取赦免,但是真的没有办法给你保证。我们和政法部门不是一个系统,我们只能一级级地往上报,能报到多高的级别,要看个人贡献。

这张大饼画得可真诱人啊,莫静红没好气地说。

你能不能认真考虑一下,我们不是都应该尽所能为我们自己的民族做些什么吗?

莫静红相信韩遇,她答应了,如果每个人都是歌舞生平,美国总有一天会把战火烧到自己的家乡。

与其他渠道获得的资料一起,越来越证实我们的技术指标是接近美国Radar公司的太空动能杀伤武器的。差距是地面雷达探测和制导的能力,美国遍布世界各地的军事基地有着巨大的优势,能够及时地探测到来弹的发射时机和轨迹。

经过几次地面试验后,2006年项目迎来了太空打靶试验,第一步是反低轨道卫星,靶标选定了废弃的神舟飞船留轨舱,打留轨舱的主意是和健聪提出的。

首先这个试验方案可以验证太空反导最关键的两项技术,末端自主制导和动能杀伤。所谓末端制导是,运载导弹依靠地面雷达制导将弹头送到指定的太空区域,之后由弹头自主扫描和定位目标并排除伴飞诱饵。动能杀伤不同于战斗部的爆破杀伤来弹方式,而是要撞上去,利用碰撞的动能摧毁目标,这要求制导精度达到几十厘米级。

留轨舱轨道高度低,轨迹固定,反导发射窗口大,难度大大地降低了。另外也最经济,不必发射靶弹。

这注定是个不眠之夜。倒计时10秒,有些老同志不得不提前吃片药来对付可能的心脏病突发。和健聪感受到巨大的压力,10多年的付出等待这一刻的燃放。年轻人则心态轻松,盼着太空中的爆炸的大礼花。其实地面上人眼看不见爆炸,试验结果要靠地面设备的观测。

测控站发来观测数据,目标被摧毁,试验圆满成功,掌声,拥抱,和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