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穿靴子的猫

〔法国〕贝洛

从前，有个磨粉匠，他的全部财产只有一盘石磨、一匹驴子和一只猫。他把这仅有的财产留给了他的三个儿子。三兄弟很快就把这些东西分掉了。他们既没有请公证人，也没有请辩护人，因为这点可怜的遗产还不够付这些人的工钱。结果，石磨归了大哥，驴子被二哥牵走了，那只猫就给了小弟弟。

小弟弟因为只得到这份可怜的财产，心里很悲伤。

“如果我的两个哥哥一起合伙干，他们就可以体体面面地谋生度日了。”他说，“而我呢，当我把猫肉吃完，就只能用猫皮做一副袖笼，最后就要饿死了。”

那只猫听到了小弟弟说的这些话，可是却装做没听见似的。它用一种既稳重又严肃的语调对主人说：

“别烦恼，我的主人。你只需给我一只口袋，再给我做一双能让我在荆棘地上走路的靴子，你就会发现，你分得的这份财产，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糟糕。”

尽管主人不怎么相信猫的话，但是他曾见过这只猫在抓老鼠的时候，倒是颇有计谋，敏捷灵活。比方说，这只猫可以用爪子攀住什么东西把身子倒悬在空中，或者躲在面粉袋中装死。这样一想，他并没有完全失望，认为这只猫也许会帮助他摆脱贫困。

猫所要求的东西都得到了。它勇敢地穿上靴子，把口袋系在脖子上，用两只前爪抓住袋口的绳子，径直朝一座有很多兔子的树林走去。

它在口袋里放了一些米糠和莴苣，然后就躺下来装死，等待那些年幼无知、不太懂世间圈套的兔子钻进口袋中吃里面的东西。

它刚一躺下就如愿以偿：一只年幼的兔子冒冒失失地钻进口袋。猫立刻把袋口的绳子一拉，然后把兔子捉住，毫不留情地把它扼死了。

猫带着它的猎物，得意洋洋地来到王宫，请求国王接见它。人们把它带到国王的寝宫。它先向国王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说道：

“陛下，我的主人卡拉巴侯爵（这是他为主人随意编造的名字）委托我向您呈献这只野兔子。”

“转告您的主人，”国王回答，“说我谢谢他，我很喜欢他的礼物。”

又有一次，猫出去躺在一块麦地里，爪子始终抓住那只张开口的袋子。两只鹧鸪钻进口袋，它一收绳子，将它们双双捉住。随后又像上次那样，把鹧鸪送给了国王。国王又高兴地收下这两只鹧鸪，并且赏了它一些钱。

接下来的两三个月，猫就这样不时地将它的猎物以它主人的名义贡献给国王。

一天，猫听说国王要带着他女儿——世界上最美丽的公主——到河边去散步，就对主人说：

“要是你能照我的话去做，那你就走运了。你要做的，就是在这条河中我指定的地方去洗澡，其他的事都让我来安排。”

所谓的卡拉巴侯爵按照猫的建议去做了，可是他对这样做有什么好处却一无所知。就在他洗澡的时候，正好国王的马车经过那条河，于是猫便拼命叫喊：

“救命呀，救命呀，卡拉巴侯爵快淹死啦！”

听到救命声，国王从车窗里伸出头来，认出是那只经常送猎物给他的猫在叫喊。于是他立刻命令卫士们去救卡拉巴侯爵。

当卫士们将可怜的侯爵从河里救上来时，猫走近马车，告诉国王说，正当它的主人洗澡时，来了一群小偷，虽然他拼命喊捉贼，小偷还是偷走了他的衣服。

而实际上，是那只调皮的猫事先把衣服藏在一块大石头下面了。

国王马上命令掌管服装的侍从官从他最华丽的衣服中选出一套，送给那位卡拉巴侯爵。

国王向侯爵表示了亲切的慰问。

侯爵穿上国王的衣服后显得越发漂亮了。他本来就长得十分英俊，而且很有风度。国王的女儿看在眼里，喜上心头。当侯爵恭顺而温柔地看了她几眼之后，公主便狂热地爱上他了。

国王请侯爵坐上他的马车，一起去游玩。猫见自己的计谋就要成功了，心中狂喜不已。

猫一直跑在马车前面。当它遇到一群正在草地上割草的农民时，就对他们说：

“喂，割草的善良百姓们！如果你们不对国王说这块草地属于卡拉巴侯爵，你们就会被剁成肉酱！”

果然，国王向那些割草的农民问起这块草地是谁的。

“这是卡拉巴侯爵的草地！”割草人齐声答道，因为他们被猫的话吓坏了。

“你这块草地很美啊！”国王对卡拉巴侯爵说。

“是的，陛下。”侯爵回答，“这块草地年年丰收。”

猫继续往前跑。当它遇到一群收割麦子的人时，又对他们说：

“喂，割麦子的善良百姓们！如果你们不对国王说这些麦子属于卡拉巴侯爵，你们就会被剁成肉酱！”

不一会儿，国王经过麦地，果然又问这片麦子是谁的。

“这些麦子都是卡拉巴侯爵的！”割麦人齐声回答。

国王对卡拉巴侯爵大加赞赏。

猫依旧跑在马车前头，不论他遇到什么人，他都说同样的话。国王见卡拉巴侯爵拥有如此多的财富，惊叹不已。

最后，猫来到一座美丽的小城堡。这城堡的主人是一个极为少见的富裕的妖精，国王刚才经过的所有土地，都属于他。

猫仔细地打听了这个妖精是谁，有些什么本领，接着请求见面。它对妖精说，既然已来到城堡门口，要是不进去拜见主人，就显得太失敬了。

妖精尽力以礼相待，请猫坐下。

“有人告诉我，”猫说，“你有本领变成各种各样的动物，比如说，变成一头狮子或者大象。”

“对！”妖精粗鲁地答道，“现在我就变成一头狮子给你瞧瞧。”

猫突然见到面前出现一头狮子，吓得要死，立刻跳上屋檐。由于猫穿着靴子，跳起来既费力又危险，在瓦楞上行走也极不方便。

过了一会儿，等到妖精恢复了原形，猫才从屋檐上跳下来。它对妖精说，刚才都快被吓死了。

“还有人告诉我，”猫说，“可是我不敢相信，说你能变成最小的动物，比如说，变成一只耗子或田鼠。可我认为这是根本不可能的。”

“不可能？”妖精说，“那你就看着吧！”

妖精说着就变成一只耗子在地板上跑来跑去。

猫一见到耗子，就立刻扑了上去，把它吃掉了。

这时，正好经过这座美丽城堡的国王很想进去瞧瞧。

猫听见吊桥上的车马声，跑上前去对国王说：

“欢迎陛下光临卡拉巴侯爵城堡！”

“怎么，侯爵，”国王惊叫道，“这座城堡也是你的吗？啊，这塔楼，还有周围的建筑，真是漂亮极了！让我们再到里面去看看吧。”

国王首先进去，侯爵搀扶着公主紧随其后。他们来到一间大厅，那儿摆着一桌丰盛的宴席。原来这是妖精为那天即将来拜访他的朋友们预备的，但是那些朋友听说国王在里面，一个个吓得不敢进来了。

国王非常赏识侯爵的人品，加上看到他拥有巨大的财富，而女儿又钟情于他，于是便在喝了五六杯酒后对侯爵说：

“侯爵，你愿意做我的女婿吗？当然，这事得由你本人决定。”

侯爵向国王鞠躬行礼，领受了国王赐给他的荣幸，就在当天晚上并和公主成了亲。

猫因此而成了有功之臣，它无须再去捉耗子了，即使有时捉捉，那也只是玩玩取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