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立陶宛经典民间故事

1 乡下医生

有一次一个农民运一车干的白桦柴到市场上去卖。地主走到他的面前问他:

“你这一车稻草要多少钱呢?”

“哪里话,老爷,这不是稻草,这是白桦柴啊!”

地主拿起一根鞭子,在农民的脊背上抽了一鞭,再问他:“那么,你这稻草要多少钱呢?”

“随便您,”农民说,“您给多少,就是多少。”

地主就把一车木柴,照一车稻草的价钱付出以后,就走了。

第二次,这个农民带了一头牛到市场上去卖。又碰到了这个地主。

“你这头山羊要卖多少钱呢?”

“哪里话,老爷,这不是山羊,这是牛啊。”

地主拿出鞭子,把这可怜的人打了一顿,又问他:

“你这头山羊要卖多少钱呢?”

“随便您,老爷,您给多少就是多少。”

地主付给他一头山羊的钱。农民说:

“哪怕就让我把牛尾巴割下来也行。让我纪念自己曾经有过一头牲口吧。”

地主答应了。

“谢谢您这条尾巴!”农民说;他走开了一点儿,又叫了一声:“等一等,老爷,你打了我两次了,为了这个,你自己会挨三次打呢!”

地主正要去抓鞭子,可是农民早已连影子也不见了。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地主想装一架风磨。农民听到了这个消息,就穿了稍微干净一点的衣服,剃掉了胡须,拿了斧头、锯子和别的木工用具,打扮得跟里加来的木匠一模一样,就到地主领地的建筑场来做木匠。

地主和他一道到森林里去挑选木料。他们留下一个仆人看守马,另一个仆人就和他们一道到森林里去。

农民正仔细看着树木,忽然他掏了掏自己的口袋。

“啊,真糟糕!尺忘记带来了!”他说。

“不要紧,我叫仆人去拿尺,”地主安慰他。

仆人跑去拿尺,留下地主和木匠两个在森林里等他。

“您的仆人好久还不来,”木匠说,“哦,不要紧,我有别的法子来量树。老爷,您把树抱住,自己注意它的大小,再把手张开,我就用手指来量您的手。我们在里加量树,就没有用过别的法子。”

地主双手抱着树,农民马上把地主的手绑住,从怀里把牛尾巴拿出来,问他:

“这是什么尾巴?”

“牛尾巴,”地主回答。

“你真是笨蛋!牛尾巴和山羊尾巴也分不清!”

他就用牛尾巴打地主!

然后,他指着树问他:

“这是什么?”

“白桦树。”

“真是笨蛋!稻草和白桦树也分不清!”

他又把地主打了一顿。他是尽他所有的力气打的。他临走,还说:

“你已经挨过一次了,还有两次留在我这里。”

仆人回来了,可是主人被绑在树上,几乎死了过去。他松了主人的绑,用水喷他,把他送回家去。

地主病倒了,他不好意思对医生承认是农民打了他,他甚至于还不让医生们好好地检查他。从维尔纽斯和考那斯请来了一些医生,可是医生们怎样也弄不明白他害的是什么毛病。

我们这位农民就粘上白胡子,穿上了一件长袍,把腌卷心菜的咸卤,倒在一个小玻璃瓶里,另一个小玻璃瓶里就倒上些甜菜汁,再拿了三颗大麻的种子,就动身去替地主诊病。他远远看见病人就说:

“您是被牛尾巴打了嘛。”

地主奇怪起来。任何一个城里来的医生都不能确定他的毛病,这个乡下医生却完全说得对。他请求农民好好地看一看,并且给他把病治好。

“要把洗澡间烧暖和,在那里好好发一身汗才行,”医生说。

地主马上吩咐去把洗澡间烧热。仆人们把他带进洗澡间。医生也带着自己的药品来到洗澡间里。他把三颗大麻的种子交给仆人们说:

“快回家去,把这药放在有水的玻璃瓶里,你们轮流去搅拌它,一直到玻璃瓶里的水变成了白色为止。”

现在只有医生和地主两人面对面地留下了。他就从怀里拿出牛尾巴来问他:

“这是什么尾巴?”

“山羊的,山羊的!”地主叫起来。

“真是笨蛋!你难道看不出这是牛尾巴吗!你等一等,我来教你把牛尾巴和山羊尾巴认认明白!”

于是农民又把地主痛打了一顿,打得那家伙身上一块好肉也没有。

他用牛尾巴教训了他以后,临走还说:

“你已经挨过两次打了,还有一次暂时存在我这里。”

地主的毛病好容易才熬好了。这时候他只好对自己的医生们承认,说是这个农民打了他。他怕这个农民怕得要死,没有仆人在,他就哪里也不敢露脸。

农民却又在开始准备第三次去教训地主。他听说地主已经复原了,而且准备去做感恩祈祷。

农民走到一个茨冈人那里去——这茨冈人因为有一匹快马,所以全地区闻名——他对茨冈人说:

“你帮忙我去打地主吧,你可以得到一个卢布。”

茨冈人答应了。打地主他为什么不去呢!

茨冈人穿着农民的衣服,骑着自己的快马,在矮树林里等地主来。他一看见地主的四轮马车,就叫起来:

“你挨过两次打了,还有一次在我这里!”

“捉住他,捆起来,把他打死!”地主吩咐仆人们。

仆人们跟在茨冈人的后面追,可是往哪里追去呢,茨冈人骑在快马上,早已跑远了!这时候农民却从矮树林后面走了出来。他揪住地主的衣领,把他从四轮马车上拖出来,又把牛尾巴冲到他的面前,问他:

“喂,老爷,这是什么尾巴?”

“用不着问啦!”地主流着眼泪说。“你打吧,不要下毒手啊!”

农民又把地主打了一顿,临走还说:

“柴账和牛账我们已经算清了。可是瞧,我已经把你那老爷的毛病彻底治好了,你又欠下我一笔债啦!”

2 老严寒和小严寒

有个老严寒,他有个儿子叫小严寒。小严寒最爱吹牛,吹起来就没个完!他老是说,世界人没有人比他聪明、比他有力量。有一次,小严寒心里想:

爸爸年纪大啦!不中用了。而我年轻力壮,冻起人来比谁都厉害!谁落在我手里,别想有救。谁也不可能和我较量,我能战胜一切!

于是,小严寒动身去寻找可以被他冻坏的人。他冲到路上,看见有个地主老爷坐在马车里向前奔着。老爷吃得肥头胖耳,裹在暖烘烘的皮大衣里,腿上还盖着毛毯。

小严寒看见这个老爷,心里好笑起来。

“嘿,”他想,“管你穿多少衣服,反正逃不出我的手!我的父亲老了,他的寒气可能渗不透你,可是只要你被我缠住,我的寒气就渗进你的骨髓里。无论你穿皮大衣,盖毛毯都没有用!”

小严寒猛地向老爷身上扑去。它钻到毛毯下面,爬进袖管,挤到领子里,还把老爷的鼻子冻得发痛,老爷受不住啦。

老爷吩咐佣人打马快跑。

“快,要不然,”他喊道,“我要冻死的呀!”

小严寒高兴了,更加厉害地折磨老爷,把老爷的鼻子冻得更痛,手指和脚趾全被冻僵了,连气都透不过来。

老爷一会儿扭过来,一会儿掉转身去,一会儿团着身子,一会儿在座位上翻来覆去……

“赶快跑,”他大声喊道,“快!快点!”

后来老爷的喊声逐渐停止,声音没有了。

老爷的马车终于回到自己的庄园里来,佣人们把他从马车里扶下来的时候,他已经冻得半死半活啦。

小严寒冲到父亲老严寒跟前,又吹起牛来:

“瞧我多厉害呀!爸爸!你哪里能比得上我!我把一个肥胖的老爷冻得半死半活呵!你瞧,他穿着那样暖烘烘的皮大衣我也钻进去啦!你是无论怎么也钻不进那样的皮大衣的!你是无论如何不能把这个老爷冻得半死半活的!”

老严寒笑了笑说:“你这小小吹牛家!别过早夸大自己的力量吧。不错,你把那肥头胖耳的老爷冻坏了,你钻进他那件暖烘烘的皮大衣,难道这就了不起啦?你瞧,这里走过一个农夫,他穿的是件百孔千创的破棉袄,坐的是一只瘦马拉的雪橇。你看见了吗?”

“看见啦。”

“这个农夫是到树林里去打柴的,现在你去试试看,如果你能把他冻得半死半活,我才承认你真有本领!”

“这有什么稀奇!”小严寒回答说,“一眨眼我就把他冻得半死半活!”

小严寒冲着农夫追上去袭击。小严寒一忽儿冲向他这边,一忽儿又冲向那边,可是农夫若无其事地继续走着。于是,小严寒又冻农夫的两只脚,谁知农夫竟从雪橇上跳下来了,和马并排着走。

“嗨,”小严寒想,“等着瞧吧!我准把你冻死在树林里!”

农夫来到树林,拿出斧头,动手砍伐枞树和白桦树,木片飞向四面八方!

小严寒继续向农夫袭击,一会儿袭击他的手,一会儿袭击他的脚,一会儿又从他衣领子里钻进去……

小严寒越是用足力气,农夫手中的斧头砍得越有劲,砍得更有力,浑身暖烘烘,连手套都脱掉了。

小严寒不停地折磨农夫,终于使自己累极了。

“好吧,”他想,“反正我会治服你的!等你回家的时候,我来冻酥你的骨头!”

小严寒走到雪橇跟前,看见有一双手套,就钻了进去。他想:“我把手套冻得硬邦邦的,连手指都伸不进啦!看你这个农夫怎么戴!”他躲在农夫的手套里,可农夫自管自地砍呀砍呀。

农夫不停地砍,直到木柴装满了雪橇。

“现在可以回家啦!”农夫说。

农夫拿起手套,准备戴在手上,可是手套冻得像铁一般硬。

“咦,看你怎么办!”小严寒暗自好笑。

但是,农夫见手套不能戴,就拿起斧头往手套上的笃的笃地敲,小严寒在手套里被敲得哎哟哎哟地喊叫!

农夫把小严寒结结实实地揍了一顿,小严寒被揍得半死半活地溜走了。

农夫满载着木柴,大声吆喝着瘦马回家了。小严寒呢,他一颠一跛地呻吟着来到父亲跟前。老严寒看见他,笑着说:

“孩子呀,你怎么啦,不会走了吗?”

“我冻农夫时,可把我自己害苦啦。”

“这是怎么回事?我的孩子。”

“农夫把我揍的好痛哩!”小严寒诉说着。

“孩子,这对你是个教训呀。对付不劳动的老爷容易,要对付劳动的农民,却是困难的呵!这个,你要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