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后会有期

“天黑之时抬头便可见我,你早就知道。”

“稚与......”

“你不是她,但是......”

“我只是缺了时日,否则......”

“信谁都不如信你,至少......”

“还是差了一步,你却......”

“人是要变的,不然......”

这座庄园在城郊一处湖畔边上,正当湖水泛着涟漪轻轻醒来时,庄园里前几日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五月刚刚抬头,一早起来,满园各个时节的鲜花却在一夜间开遍了庄园的所有地方,不多不少,就是那些一年四季本该有的花儿们,它们在这里争奇斗艳,一起参加一场盛宴。

庄园里最特别的那朵“花儿”今日也从床上爬起来,走下了屋子里有些盘旋的楼梯,她终于在早餐时间出现了。

“子颜,这条裙子......”

“爸爸,你根本就不记得我有什么裙子。”

她说话时显得可爱调皮。

她身上正穿着一件盖过小腿的黄色长裙,衬托着她清淡的面庞温柔婉静。

在大家的记忆里她好像没有过这种装扮,也很少有过这样的妆容,素面朝天,连口红也没有涂。

但这样看上去却比以往更加健康温柔了,经历了生死后有这样的改变也是有可能的,大家都顺着这个方向去想了。

“是啊......你.......”

秦善水十分欢喜女儿这样的变化,一时说话都结巴了。

“吃完饭就和你去洛姨的寿宴,我答应过你的,而且我也好久没见她了。”

她手腕上绑着一条淡黄色的方巾,上面印着一棵梧桐树。

“好,好,快,多吃点。”秦善水的眼眶里充斥着泪水。

园子里的佣人、园丁、司机都为这个女孩高兴,庄园主人的女儿终于不再哭哭啼啼,寻死觅活,从昨天便恢复正常,也有些不正常,谁也说不清,但是却很好。

她与所有人亲切的打了招呼,还出去买了许多的东西,十几条长裙,十几条小方巾,还有许多她未曾有过的平底鞋,她满载而归时大家觉得她应该是想通了,也好像懂事了。

只是这庄园还有一件怪异的事情,那屋子外面的墙壁上这两日平白添了许多蝴蝶,仿佛这个地方的蝴蝶一起有了约定,寻着这些早开的花朵而来,而且越来越多,直到庄园房子的左右墙和后墙被铺的满满当当,变得毫无缝隙。

大家都十分恐惧和不解,那阵势就像是密集恐惧症的人看到了一张画满圆圈的的图案,令人抓狂。

这些蝴蝶大部分不落在那些开得正艳的花朵上去,而是纷纷跑到那坚硬冰冷的墙壁上去了,多数是白的和黄的,颜色艳丽稀罕的也不少,它们就依附在墙上,静静地呆着,不作任何事情,只有少数待在那些鲜艳无比的花朵上。

园丁早早将此事告诉了庄园主人,然而专家来看过后只是说并无大碍,可能是最近气候异常,而庄园的环境本就十分优渥,院子里的花全开了也可能是这个原因,况且花是有限的,它们不能尽数落于此,只好先停在墙上了,过些时日可能就走了,不用太过在意。

再加上庄园女儿很是喜欢这些蝴蝶,这件事便作罢了,园丁也无异议,应了声回去照看那些生不逢时的花儿们了。

她上了楼站在衣帽间里穿上了一双黑色的高跟鞋,站在镜子前,随后又在屋子里来回走了几次。

最终她脱下了那双高跟鞋换上了昨日新买的一双白色平底鞋,在镜子前驻足一分钟后便下楼了。

太阳照不到的地方积水还没有干,混杂着尘土在僻静处等待阳光,天空广阔的不假思索。

秦子颜的父亲带着女儿走进大厅时,一位白发老人和一个三四十岁的男人很快便迎了上来。

那白发老人的腿脚已经没有那么麻利,但是也不需别人特意去照顾,面部显着老态,但看得出她是好看的,整个身体似乎只剩皮包骨头了,但她那清澈黑黝黝的眼眸却异样的有神,不像她这年纪有的。

按她的年龄也应该是混混浊浊了,而那男人则是成稳有气质。

“洛姨,七十岁生日快乐!”

她开朗活泼的对着眼前这个一身红色旗袍的白发女人说。

“谢谢,谢谢,好闺女。”

那老人握住了她的双手,亲切个不停。

“子颜,秦叔叔。”一旁那个西装革履的男子开了口。

“洛陆哥。”

男子微笑回应。

“善水,我和阿陆去那边招呼一下,你和子颜去那边吃点东西。”

老人终于放开了秦子颜的手,示意着走开了。

父亲在这种场合总是左右逢源,有没完没了的人和他寒暄交谈,秦子颜稍显无聊离开父亲,她一个人便参观起了洛陆新买的这间别墅。

在她看来除了那后院饱经风霜有着数不清瑕疵的喷泉外这别墅便没什么可看的了。

很奇怪从一进这间房子开始秦子颜便听见一种轻度的咳嗽声,很熟悉,一生难忘。

这声音每次只咳一下,每三四秒重复一次,就这样不间断的咳,声音不是很大,听起来并不是有什么重病或者是什么顽疾,只是似乎好像是一种习惯,身体的某种需要而发出的声音。

“好久不见啊,秦大小姐,最近变化很大啊。”

又是一位西装革履的男子,比先前的那位年轻,儒雅,干净,旁边还有一个鹅蛋脸的漂亮女孩儿,与秦子颜年龄相仿。

“不好吗?”秦子颜转过身表情有些高傲。

鹅蛋脸女孩做了个鬼脸便说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张罗下楼去了。

“很好,像个大家闺秀。”

男子走到了秦子颜旁边和她一起看院子里的风景。

“我姐姐呢,你不会没带她来吧?”

秦子颜那故意揭别人短处的语气让男子不禁笑了起来。

“明知故问。你竟然叫她姐姐。”

“不应该吗?你说她到底哪里好?”

“哪里都好,哪里都不好,这种问题都问的出口。”他笑着说。

“哈哈哈哈哈哈..........”秦子颜低下头笑了起来。

“好了,走了,要吹蜡烛了,咱俩下去吧,听到她的事你还会笑了,奇闻。”说罢,两人下了楼去。

寿宴应了老人的意愿,简单却又不失排场,整间屋子以大红色为主,一个大大的“寿”字贴在墙上,桌子上摆着一个一米高的寿桃蛋糕,上面插着一根手指粗细的红蜡烛。

来的人不是很多,加起来也不过二十余人,此刻他们纷纷围在寿桃周围,一起等着这个七十岁的老寿星吹灭蜡烛,终于老寿星在众人期待中吹灭了蜡烛。

人群里有一个络腮胡子的长者,胡子已经全白,一身僧侣穿着,身高可有一米九,在众人中格外显眼,他那发着熹微光芒的双眼毫不掩饰的注视着秦子颜的一举一动,似乎这个女孩是他熟知却又不确定是不是那人的人。

秦子颜很快发现那咳嗽声正是这长者所发出的,这个声音似乎有夺人心魂的力量,让秦子颜精神难以承受,一但她的心思集中在这个声音上,秦子颜的嗓子就会难受至极,然后精神开始被腐蚀,如若长时间听下去这咳嗽声可能会造成严重的后果。

“洛姨,你的生日礼物。”秦子颜拿出一个和她手腕上方巾刺着同样梧桐树图案的淡绿色锦囊放在了老人的手里。

“现在就打开看看吧,我准备了好久的。”秦子颜似乎有自信老人定会喜欢。

“好,好,好。”老人缓慢解开了锦带。

里面是一张叠的四四方方的蚕茧纸,已经有了岁月。老人顺着折痕轻轻揭开,纸张洁白如玉,质细而薄,宛如丝锦,手感却很有韧劲,上面画着一枝有着浓重气息的黑色玫瑰,旁边围绕着颜色各异成群的蝴蝶,上面写着四个字“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这是什么寓意。”西装革履年龄稍长的那个男人问。

那鹅蛋脸女孩和年纪较轻的男子脸上也是甚为好奇,等着秦子颜做详解。

“就是想让洛姨能够永远与故人再次重逢。”

“好好好,这个礼物我喜欢。”

老人本就喜欢收集古代字画,秦子颜这礼物实数投其所好,深得她意。

到了晚上十点,那咳嗽声还在这间屋子里游走,没有人特别在意这个声音,或许在意过,但是他们看了看那长者便作罢了,唯有秦子颜,那声音似乎在牵引着她越陷越深,最后陷入其中粉身碎骨。

祝寿的人也散尽了,那寿桃也只是少了十分之一去,剩下的十分之九最终的结果是在春风得意后丢进垃圾桶里与苍蝇和蛆腐烂消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