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单纯的相柳

杂七杂八的事情,苍枫知道的不少。

五岁多的魏沐云并非足月出生的,故而看上去比同龄的小男孩儿要小上许多,如今能长得肥嘟嘟的,都是魏清之既当爹又当娘辛辛苦苦喂出来的结果。

他们没在荒郊野岭中过多的逗留,寻了个就近的小镇,先安顿下来。

小孩儿受了惊吓,这会儿倒是安抚得差不多了,却怎么都不肯一个人睡,死活拽着魏清之陪他。

顾玥与苍枫共处一室习惯了,倒也不觉得两人独处有什么不妥,合上客房的门就是一方静谧的小天地。

苍枫早就下了在同行的过程中无“人”保护的情况下,绝不让不会让玥姑娘离开自己的视线的决心。

此时相柳奉命追人,未归,苍枫是不会放任顾玥一人独处的。

小姑娘同店小二讨了壶清茶,先沏了一杯推向苍枫,撑着下巴仰头望着站在身侧的少年:“你说相柳能不能顺利解决那两个魔修?”

苍枫难得的只将茶水作解渴,一口饮尽,尾音上挑着说了两个字:“实话?”

“……”

顾玥沉默了片刻,清楚少年这两个字的含义,很有自知之明地道:“相柳虽然霸道些,但是游灵行的傀儡方才无还手之力的主要原因还是他们没料到相柳的存在,疏忽了它的实力。”

“不尽然。”苍枫在女孩儿身侧坐下,又添了一杯茶水,嗅了茶香后微微皱眉,也不再尝了,将茶杯挪到一侧,“冒修狡诈,相柳却少与人打交道还过于单纯了些,容易着道,你让它去十有八九是竹篮打水。”

顾玥不在乎是否一场空,也不饮自己面前的茶水,“若是相柳知道你背地里说它傻,可不会轻易与你和解。”

刚跟着顾玥的相柳,看不惯害它受了一番绞痛的苍枫,处处与其不对付,时常用獠牙将少年的骨肉咬出血,也就是怕被顾玥厌恶才没下狠嘴将苍枫的骨头咬断。

稍有和解还是从天冷开始,相柳知道在自己进入一年一度的冬眠中后,只有那个自己十分看不顺眼的公子护着自己的主人,才不继续残害“细皮嫩肉”的苍玄夜。

“我可没这么说。”苍枫浅笑着辩解:“再说我也不怕你的那条长虫啊!”

苍枫自认硬碰硬,他或许不是拥有千年龙丹的九头蛇对手,

但是那条蛇真的太直了,和这小姑娘一样,没有一丝一毫的心机,怕是有一天被人卖了,都会给人数钱,这么一条小蛇他还不会那么忌惮。

顾玥问:“这就是你任它啃你的原因?”

“这个嘛……”苍玄夜故作神秘地笑了笑,“我若是让相柳啃出什么大的伤残来了,你这个做主人的不就该赔偿我吗?”

最后的“赔偿”两字还让他刻意加重了。

女孩儿不动声色地收回了一只手,藏在桌下,捏了捏百宝囊,突然很想将相柳召回来,对着身侧之人重重咬上一口。

她低垂着眼眸,无声地动了动唇后才道:“玄、夜公子要什么没有?还会在乎我的一点赔偿吗?”

“在乎”二字还是没能从玄夜公子口中说出,他捏着茶杯,却没有接下来的动作。

如果女孩儿现在抬眸,就会看到一贯云淡风轻的少年手背青筋凸起,像是在克制着什么。

他说:“最是富庶的顾家,玥姑娘也依旧不是要什么就有什么,不是吗?”

这世上还是有不少东西是金钱、权利、地位所不能赋予的。

就比如……

苍枫始终没说自己想要什么,他在茶杯即将碎裂前收了力道,“魏沐云那孩子刚出生的时候我见过,挺可怜的。”

“恩?”顾玥怎么也不能反应过来,怎么突然就提到了哪个小男孩儿了,“魏清之不认识你,你小时候和现在差距很大吗?”

从十四岁到十九岁,算不上一个人变化最大的几年,但依然抽条发育,五官长开后终是和年幼时有很大的差别,却不会完全认不出来。

“当年游灵行叛变,魏清之那段时间很凑巧,奉了神工堂堂主的命令出远门。”苍枫记性不谓不好,更不要说当年的苍枫已经不小了,“四大世家中我和阿爹是收到消息,最快赶到的。”

顾玥说了个全灵修界公认的排名:“长飓诀的位移术是所有法诀中最迅捷的。”

“不止如此。”苍枫闭了眼,似乎在回忆当年的情景:“那几日,阿爹带我在附近办事。”

这也是一桩缘分,如果不是那么凑巧,他们父子不可能救下拼死逃出的神工堂堂主和身怀六甲的魏夫人。

神工阁阁主一生沉迷傀儡的制作,未曾娶亲,也没有自己的孩子。

因着高阶傀儡对制造者的灵力有所要求,故而他的灵力修为绝对算不上弱。

七十来岁的老头儿已经是许多天赋不错的灵师望尘莫及的锻体巅峰的实力。

怎奈何空有一身浑厚的灵力,却不擅灵咒,更谬论战斗了。

在首席弟子游灵行猛烈攻势下,神工堂堂主借助傀儡和其余堂中弟子的掩护,才带着魏夫人逃出。

堂主是誓要与神工堂共存亡的,奈何身怀六甲的魏夫人不愿撇下师父独自逃生,为了爱徒魏清之的血脉,老人家成全了魏夫人的孝。出逃不久遇到了最先收到消息,风尘赶来的苍家父子。

那年苍枫已经在年轻一代中小露锋芒,魂定初阶的灵师在十三四岁的少年之中,少之又少,已经足够优秀。却不代表苍锦墨会允许爱子踏入修罗场。

苍枫被留在客栈照顾老弱妇孺。

即重伤的神工堂堂主和挺着大肚子却染了满身鲜血的夫人。

苍锦墨没离开多久吧,魏夫人捂着肚子、不止面无血色,表情还十分狰狞,像是在忍着什么剧痛。

夫人颤抖的手紧紧地抓住了苍枫还纤细的胳膊,她恐慌地几近哀求着:“孩子……救救我的孩子……”

在生死之际,她能忘记腹中的骨肉去护夫君的授业恩师。在无性命之忧时,她只是一个母亲,所有的希望就只有孩子能够平安降世,哪怕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苍枫怕游灵行寻来,不敢离开客栈,只能招呼伙计去请郎中。

魏夫人已经疼得不太能说出话了,她喘着粗气补充着:“稳婆……还有稳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