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养什么感情?”顾玥面不改色地说着,“我们是兄妹!”
牙侩先是对着玥姑娘的长相一阵打量,又对照着少年的五官,实在找不到哪里相像的,“是小妇人眼拙了。”她认定这是一对打着兄妹旗号的情人。
房租是苍枫付的,打发牙侩的跑腿费顾玥自是要抢着出。
苍枫又交代牙侩帮忙寻两三个手脚麻利的人来,只做一月的帮佣。
这种临时的下人难寻,苍枫又抬了两倍的价,牙侩才勉强应下。
他和顾玥一个是世家少主,一个是世家姑娘。出门在外都是住在客栈,房间都有伙计小二收拾。他们自己偏居一方,又不请佣人实在是难以过得有模有样。
屋舍是刚打扫好的,两个房间的被褥也皆是新采购来的,顾玥看得出在她赖床的一个早上,苍枫是将所有的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炭盆还未烧起,顾玥冻得脸颊发红,在院中苍枫便将肩头的雪扫落,抬起还有些温热的双手替人暖了暖,“你不是不愿做我妹妹吗?”
顾玥反驳着:“你不是要当我兄长吗?”
“你还真是……”苍枫将接下来的话收住了,“罢了,我去烧炭。”他走出厅堂时还念着,“听说雪化时还会更冷。”
炭是提前交代牙侩购买的银丝炭,买了一堆,都囤在厨房里。
这种炭耐燃、无烟却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难烧。以前苍枫在外游历,多是住店,碳火都是伙计烧好送来的。在家时更是有仆佣来打理,他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那是他生平最手忙脚乱的三刻钟,再难的符箓都能一遍遍临摹到完美无缺的少年郎狠狠地摔了一块银丝炭,四分五裂下还有不少碳灰染了衣袍。一抬头正能看到门外少女蹲着的身影。
顾玥在院中捧着一抔白雪把玩着。
这会雪小了不少,纷纷扬扬地落下,白了少女的青丝,飞廉不知什么时候显了身形,垂头轻拱着女孩儿的冻得发红的脸颊,沇灵伞被她召出,大开着斜斜地搁在一旁。
“还说不想玩雪?”他看着女孩儿堆了个小小的雪人,调皮地让飞廉驮着。
晚冬初四,大雪、天寒、水灵旺,宜修水灵器。
良辰美景下,点不起炭火的烦躁烟消云散。少年将碎了的炭块尽数拾起,重启烧炭大业。
牙侩是一个时辰后再度上的门,一同来的是一对约莫五十来岁的老夫妻,骨瘦如柴的,明明是和顾南浔差不多年岁,可是顾玥看到这对夫妻的面上爬满了细碎的褶子,看上去比家中保养得当的老父亲还要年长了十来好几岁。
他们二人虽然聘的只是一个月左右的短工,却依旧免不了家室清白的要求,牙侩上前介绍到:“老丁头儿夫妻二人原是县里做早点生意的,最是老实本分不过,只是儿子不争气跑去赌场欠了一……水儿的债。”她本是想说一屁股的债的,一想面前二位东家出手阔绰,一看就是世家出身的贵人,听不得污言秽语,连连改了口,“前些日子夫妻二人将铺子拿去抵了债,靠接些富贵人家扫撒洗衣的零工攒钱。”
“欠了赌债……”顾玥听了这个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手里捧着的是盛着苍家少主好不容易点着的银丝炭手炉,“赌债可还清了?”
“还清了!还清了!”老丁头儿答得急切,生怕这姑娘不要他。
顾玥还是皱着眉,想问些什么,又不知怎么开口的样子,苍枫抬手扫落女孩儿肩上的残雪,只问一句:“手脚干净?”
欠了赌债的人,为了还债难免会染上些许偷、顺的毛病。没人能在苍枫、顾玥的眼皮子底下拿走他们的东西,却也不想带着心里有鬼的人在身边。
不时的提防,还是挺累人的。
苍枫问了顾玥想问,又不知如何问的问题,主动当了这个恶人。
“公子放心!”牙侩答道,“小妇人领的人决没问题,不本分的我也不敢往二位贵人面前送啊!”
“玥姑娘?”苍枫将这二人去留的决定权交到了女孩儿手上。
顾玥垂眸,少许的沉思后,她点了点头,“日后唤我们二人公子和姑娘就可以了,这宅子的扫洒、我们二人的一日三餐以及屋中的火炉添炭活计,就全有劳二位了。”
这活看起来多,其实宅子就这么点巴掌大,不足百步就能走完一圈,又只有两位主子,其实挺轻松的。
苍枫给了牙侩辛苦钱,又吩咐着:“姑娘住的东厢房炭火一定要烧旺,不可让屋子冷下来。”
顾玥的闺房分给丁婶儿负责的,那是个朴实模样的妇人,“记下了,公子、姑娘晚上要吃些什么?丁婶儿去买。”
“今晚就不用了。”苍枫从顾玥手中接过小铜炉,“去给玥姑娘的炉子换上炭火,一会我们出去吃。”说着又问顾玥,“我把飞廉留下来陪相柳?”
“你这是巴望着宅子被拆吧?”
两只兽至今没能握手言和,凡是单独处着,必要闹得翻天覆地。
少年轻笑着:“我可舍不得让玥姑娘在雪夜中,与我在街头受冻。”
“不舍得我受冻那晚上就不出去了呗!”
最后,他们去了县里最大的一家酒楼,大冷的天,最适合围着吃铜锅。
包间的四角还摆着炭盆,别提多暖和了。
顾玥总算舍得脱了外层最厚的那件披风,自入了冬就不再外出捕猎的相柳见着如此多的生肉犹如归了湖海般撒了欢,扫荡了一整盘牛肉片,还意犹未尽又去扫荡另一盘鸭肠。
顾玥和苍枫才涮了几块生肉,桌面上的盘子就已空空如也。
“是我忘了算你的份了。”苍枫略带歉意的用筷子拍了下相柳最靠近他的脑袋,又招呼伙计进来每样肉菜再添上两盘,“不够吃再叫,今晚你主人请客。”
典型的慷他人之慨了。
这家酒楼接待过不少的灵师,伙计都是见过一些世面的,奇奇怪怪的灵兽也遇上过一些,倒是没叫相柳特异的模样给吓着,还颇有胆色的问了句:“姑娘,你这灵伴还是头幼兽吧?要几年才能长大?”
顾玥起了逗弄之心,状似惋惜地道:“长不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