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枫忍不住抬手捏了下她的脸颊，道：“不怕苍家的声望压过顾家？”
“不怕！”顾玥拍来对方的手，“我也快成神了。”
她已不似过去那般认为自己只能被困于方寸之间。
顾玥领着他，找到上次为她搭建屋舍的匠人。
在苍枫的要求下，连同顾玥的那间屋子也得以改建。
不出半月，藏月湾迎来两位立于当代之巅的不速之客。
“阿爹？”
“父亲。”
顾玥与苍枫见自己的亲生父亲，都不算太惊讶，都算平静的面对。
“臭小子！”苍锦墨随手折下一根树枝就往苍枫身上抽。
顾南浔揽过女儿，往一旁走去。
远离了那对正一追一逃的父子。
“顾玥！”顾南浔严肃的盯着疼爱多年的女儿。
“阿爹……”
顾南浔几乎没怎么叫过她的全名，她此刻多少有些虚、有些怕。
“祠堂里的那尊长生位是你换掉的？”
果然是为这事……
那日，她一早跑路，主要就是不想直面父亲发现顾姬长生位被换的怒火。
她这一头扎进藏月湾，一躲小半年，该来的还是来了。
面对父亲的质问，她乖顺的低下头，说：“顾姬已入轮回，换做灵位供奉更为合适。”
“胡说！”
顾姬是顾家立世千年的根本，当这话一出，顾玥知晓必然会引起父亲的怒火。
“顾姬老祖千年前就飞升上界，这是她亲弟弟，我们的先祖亲眼目睹！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女儿所言句句属实，不止顾姬，苍家的苍瞬也入轮回了。”
顾南浔急忙回望一眼还乱成团的苍家父子，斥责道：“这话你让苍锦墨听到，担心也抽你！”
“苍瞬不死，他哪来苍枫这么个有出息的儿子？”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是一件很荒谬、很不可能的事情，她知道告诉父亲也许也只会被当做胡言乱语，但她还是决定说出来。
“苍枫前世记忆恢复，他是苍瞬。”
？？？？
顾南浔忽然觉得自己是理解不了女儿说的话。
顾玥却不管不顾的又抛下一个雷：“我的记忆也基本恢复，所以那个长生位确实没必要留。”
“你！”顾南浔及时收回要指向女儿的手，手足无措，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阿爹，孩儿只是想起了前世，但还是顾玥，并不是老祖顾姬。”
她们本就经历着完全不同的人生，成就的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为顾姬立牌位也正是如此，她希望顾姬这个人能够真正的得到安息，而不是故去后还要为后人操碎心。
她望着湖中那尊神魂化作的石像，呢喃道：“那一天不会太远的。”
“你说什么？”她的声音太小，顾南浔并没听到。
顾玥收回目光，澄澈的目光坚定的看着自己的父亲：“阿爹，我会和苍枫在一起。”
当年之事，是苍枫布的局，自己的父亲难道不是推手吗？
出于对顾南浔的尊重，她还是决定知会父亲一声。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顾南浔深吸一口气，继续道，“你们都想起来了，难道不知道你们前世留下的规矩？”
他所说的就是四大世家不可联姻的那条。
“情况不一样了。”顾玥并没有回避父亲的视线，决定一点点分析：“当初祝蓉历劫时，受到突袭，被迫引渡天火以保性命，她神魂不全并非完全化为神祇；雷邕大战前为保全雷家献祭神魂；又正值魔神为祸、天下大乱之际，天下万灵衰弱，于我们十分不利。”
“那现在的情况呢？”
“虽时有战乱，却还算国泰民安，正属灵气旺盛之时。此消彼长，魔气弱，魔神就算出世也非巅峰期，只要我也成神，凭我与苍枫联手，也能再次封印魔神。”
“不能以绝后患？”
顾玥一噎。
能除吗？
顾玥不知道，但她知道自己绝对下不了手，更不会放过杀害樊隐之人。
这是她拥有作为顾姬的记忆，对樊隐的偏爱。
“待到你们再次飞升，魔神再次临事又该如何？”
“阿爹……”她长吸一口气，“魔是除不尽的。只要还有人，心中有邪念，就会出现千千万万的魔，除了现在的魔神，总还会出现新的，您不能总想替后世之人永绝后患。”
顾南浔和苍锦墨并未在藏月湾过夜，二位老父亲来去匆匆。
顾玥坐在湖边与石像遥遥相望，苍枫坐在屋顶望着她。
“苍枫，湖里的魔气越来越重了。”
顾玥并没有回头，也就看不到苍枫点头的动作，但她听到他在说：“不管四家的后人会不会在一起，他都快突破封印了。”
顾玥的眼神飘忽，她过了许久，才问出三个字：“你很急？”
他自房顶跳下，慢慢走到顾玥身后，才答：“等了两辈子，能不急？”
顾玥永远都不会知道，这时的他心跳有多快。
她却笑了：“魔果的效力会通过放血而流失，他是神，能受得住失去半身气血后的虚弱。”
这是她在上界寻来的破局之法。
“你……放半身气血就能清除魔果的影响？”苍枫没想到她找到的是如此血腥的方法，“你忍心那么多樊隐？”
“总比死亡，或者永远镇压要好。”她低下头，双手将衣角都攥皱，“魔果的影响生生不息，但只需定期放过，就能让他保持神智。”
“难怪……”苍枫想起前世的事情，“难怪他每次受伤都能消停一阵子，原来是魔果的控制减轻。”
她回头看向苍枫：“我是不是很自私？”
为了一个作恶多端的弟弟，竟然留下一下恶魔在人间。
“阿玥，你是人。”
人有七情六欲，都有私心。
顾玥只是护苍生，也想护下陪伴多年的孩子罢了。
他伸手捏住顾玥的下巴，以一种强迫的方式让她抬头，“阿玥，你的记忆全都恢复了对吗？”
她想点头，但苍枫的桎梏很用力，她动惮不得，只能被迫与之对视。
她看到他缓缓低下头，温热的呼吸扑洒在她的面上。
她听到他说：“如果你不愿意，就推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