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路上，周华的电话又打来了，催促我回去上班，说明天公司董事要下来检查，今晚144路末班车停运的话，明天我们两个都要卷铺盖走人。
我当然坚持不去，我可不想连人带车，冲进牛角湖。
“小庄，你听我说，你帮我应付今晚，明天我立刻让会计给你结账，六千块，一分不少给你。”周华舌头僵硬，估计是有点喝多了。
我说道，“周哥，这可是你说的！”
整整六千块，说啥都要干！还有三个月到年底，再不挣点钱，没脸回家过年。
挂断电话，我却觉得电话里周华的声音，怪怪的？
难道嗓子发炎了？
此时的我，根本没有意识到，这声音根本不是周华，而是另有其人。
来不及纠结，时间很快到了晚上十一点半，我照常把144路车开出了车站，和往常一样，村民们有说有笑的陆续上车，出乎意料，今晚没看到啃酸萝卜的老大爷，也没有看到神秘阴森的墨镜男。
平安到达终点站烧焦厂，就当我以为一切顺利时，回来的途中，还是出了问题。
开到牛角湖边，路上不知怎么起了一层浓雾，车玻璃也结了一层霜，经过站牌时，借着车灯，恍然间看到前方路中间竟然站着一个人。
我惊出一身冷汗，赶紧把刹车踩到了底。
虽然刹车及时，那人还是被撞飞出去，车头“哐”的一声，左侧车灯碎了，溅起的玻璃碴子，沾着血迹，车盖上都被染红了一片。
我喘着急气，就听外面骂骂咧咧叫嚷：
“不长眼的烂司机，你怎么开车的？有没有长眼……”
我从驾驶室车窗探出头，地面上的老头，居然是邱三爷。
三更半夜的，他怎么一个人在路中间晃悠？
可看着车头散落的玻璃碴子，我知道这老头不是鬼，肯定是活人。
“臭小子，还不下来扶一把，你想让我流干血，死在你面前吗？”
邱三爷龇牙咧嘴，捂着腹部，在地上一阵哀嚎。
我开口喊道，“邱三爷，你没事吧？”
“什么叫没事？我回家晚了点，错过公车点，只能一个人走回去，谁知道，被你个不长眼的臭小子给撞了。”
“你把车子开到右边站牌，再扶我起来。”
听完邱三爷的话，我刚要挪动车子，脊背却一阵发寒。
我缓缓扭头，车厢后半段，靠左最黑暗的座位，居然站着一个人。
“老李？”
“你，你不是死了吗？”
我艰难咽下一口唾沫，瞳孔收缩，感觉自己身上每一个细胞都在颤栗。
李建生直挺挺站在那，没有动，与黑暗仿佛融为一体，过去好一会，他才发出幽幽声音：
“老庄，不能往右边站牌开，一旦打方向盘，车子将不受控制，会直接冲进牛角湖。”
“地上的邱三爷是假的，不是人，估计是牛角湖爬上来的脏东西，直接碾过去。”
“听我的，碾过去。”
……
李建生的声音很低，每一个音符，宛如钻进人的骨髓，让我浑身恶寒。
我坐在位置上，简直要哭出来了，这时窗外的邱三爷忽然爬起身，大喊大叫道，“臭小子，他才是脏东西，不要听他的，赶快下车，否则他会掐死你……”
我该信谁？
外边是人。
车厢里是鬼。
这个选择似乎不难？可我也想起捉鬼大师林怀远的话……宁信鬼话，不听人言！
邱三爷说他错过144路公交车，走路回村子，我驾驶车子是回程，应该撞到他的正脸。
刚才的碰撞，碰到了邱三爷的后背。
说明邱三爷在说谎。
骨瘦如柴的老人，被一辆十吨重公交车撞飞，车灯都碎了，居然还能爬起身，这可能吗？
“轰！”
我一咬牙，挂挡踩死油门，这次选择相信林怀远，相信死去几年的老李，信鬼不信人，车子如咆哮的重型野兽，猛地朝外边邱三爷冲撞而去。
“啊啊……”
车外边，响起刺耳尖锐叫声，不是惨叫，更像是一种怒火中烧的愤喊。
公交车没有撞到人，车轮也没有颠簸打滑。
“人呢？”
我额头冷汗直飙，也不敢停车下来看啊！再次加大油门，朝着市区驶去。
车厢里格外安静，我不知道李建生走了没有，因为我也不敢回头看。
车子终于成功驶入黑子店分站，我狂冲下车，这才敢扭头，车里空荡荡的，看不到李建生，我满身是汗，整个人几乎要虚脱了。
“再给六万块，劳资也不开了！”
劫后余生的我，回到宿舍，却发现周华在等我。
“小庄，你搞什么？打电话也不接。”周华见面就责备道。
我更是一肚子闷气，说道，“周哥，照你的吩咐，今晚我最后一次帮你开144路末班车，明天给我结算工钱，咱们好聚好散。”
“结什么工钱？你才上几天班？”周华反问道。
“周哥，你不会要反悔吧？几个小时前，可是你打电话过来，说董事长下来检查，死赖着要我今晚出车，还说明天给我结一个月工资。”我气氛说道。
周华好像看傻子的表情，莫名其妙说道：
“小庄，你没发烧吧？我一整天都在外办事忙碌，哪有时间给你打电话？”
我气得想揍人，说道，“等着，我有通话记录。”
点开手机，结果呢？找不到与周华的通话记录，倒是有一个陌生号码。
拨打回去，却是一个空号。
我懵逼说道，“几个小时前，谁给我打电话？”
周华哭笑不得，说道，“小庄，你是为了不上班，又给我编造谎话吧？”
“编个锤子，回来路上，我撞了个老大爷，车灯都干碎了，死去好几年的李建生，还出现车里，差点没把我吓死。”我发牢骚说道。
“车子坏了？”
周华无比着急，拉着我就往外跑，我们冲到8633号公交车前。
眼前的一幕，直接让我怀疑人生，车子竟……竟然没有受损？
在牛角湖站牌发出的一幕，是假象？
周华检查了一下，说道，“车灯有些受损，看情况，是剐蹭了路旁树木，没有大碍。”
我开口争辩，说自己真遇上诡异了，奈何没有证据，说了人家也不信。
周华没好气说道，“小庄，你看你，整天疑神疑鬼的，该找个高人看看了。”
被周华损了一通，我闷闷不乐回了宿舍，脑子里简直一万个为什么。
天还没亮，我再次去了江南小区，一路低着头，再次走进这如恶魔一般的昏暗楼道。
“咚咚！”
声音在漆黑的楼道口回荡，破旧的木门，也摇摇欲裂，好一会林怀远终于开门了。
我迫不及待开口道，“林大师，我知道你是有本事的高人，我负责开144路到烧焦厂的公交路线，惹了脏东西，您一定要救我。”
随后，我把这几天的遭遇，事无巨细说了出来。
干瘦如枯尸形象的林怀远，不为所动，幽幽说道，“进屋来吧！”
屋里很干净，除了一堆老家具外，再无他物。
“她？”
我眼睛注意到阳台，脸如泡烂的木僵女人，满嘴是血，似乎在啃什么生肉？
林怀远叹了口气，说道，“她是我女儿，得了一种怪病，她从不吃肉，在吃沾番茄酱的面包，不要大惊小怪。”
我只能说对不起，为昨天的鲁莽离开道歉。
林怀远枯瘦的老脸，盯着我看了好一会，似乎在给我看面相，缓缓说道，“年轻人，你可听说过民间流传的水鬼会拉替死鬼的说法。”
水鬼？
拉替死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