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伯利亚的寒风再一次南下,从我未曾去过的地方奔袭而来;带着饱满的寒意,前赴后继的,过江越山,抵海围城;初冬的诈冷还暖,好像加了加速器一样,一瞬间就到了深冬的隆冬严寒。树枝上仅留的三五叶片,也在雪花的纷落中不堪重负,默不作声地悄悄滑落,紧挨着泥土,就此盖上棉被,就此深深睡去,就此远离了这一世的烦嚣。
初临的雪花细漱如晶,一粒一粒地打在油纸伞上窣窣有声,被伞面弹起在半空划一道弧线,再一次加入了纷扬的队伍,排布在地面,渐渐的越来越多,晶莹一片,像是行军的前锋兵。
慢慢的,飘下来的不再是如晶的雪粒,变成了个头稍大的雪花,菱形的翅膀初具雏形,一点点舒展开来,慢慢的。雪花一点点长大,那微小的翅膀逐渐丰满,张开来随着风的弧线画圆画圈,找准位置轻轻落下,与先锋兵结帐连营。
许是天空里有排兵布将的统帅,随后再飘下的雪花,一大朵一大朵,朵朵相连,像是秋日里新弹的棉絮,浮浮摇摇,遥遥坠下又被一阵风高高托起,落在伞面上,落在房顶上,落在高耸的杨柳上,簌簌声响变成了莎莎一片,远的近的,高的低的。
每一年的冬至,或者说北方的节至,都会吃饺子,习俗就是如此。
那一年又到冬至,连天的雪,断断续续下了两三天,一边下雪一边化雪,屋檐上的冰溜子有小有大,参差不齐的倒挂着,像是一个个螺锥,摘一个放在嘴里咬的咯咯作响,冰冰凉凉的触感,从牙根一直延伸到全身,激激灵灵打着颤,悉悉索索地咽下去,呵一口热气,汇成的雾气,融化在寒冷的空气里。
妈妈在屋里和面,用的黑色的陶瓷盆子,盆底因为裂了一道纹路,用铁钉掌连在一起,所以每次揉面都会有节奏的咯噔咯噔作响。我坐在桌旁,等着妈妈把面揉成一根根长条,再用刀切成一块块的小荠子,然后我用手把柱状的荠子按扁,这叫按瓜,擀成皮包上馅,捏紧面褶就变成了饺子。
那一年我13岁,我第一次吃到了自己包的饺子,那一年的饺子没有肉,是花生白菜馅的,那一年饺子吃的很少,也许那一年不只那一年,但是花生馅的饺子就吃过那一次。
迷糊中有人喊我小名:别愣着了,赶紧过来吃饭。我连忙答应着坐身而起,穿上床边的拖鞋,睁眼看去全是屋里的暗黑。
尘世的喧嚣,睁眼而入,却不能闭眼而消,静谧与安宁,藏于深不可见的墨蓝,不安在四季奔忙,沿途行走,偶遇路边好风景;又贪于一世平安,行有坦途,祈求今年盛往年。